“钱姑娘只是不准属下进府邸，但是属下还是有按照您的要求，守在钱姑娘身边了。
只是……是在李家门外。
然后，刚刚钱姑娘给了属下这封拜帖，命属下给您送过来。”
拜贴？
楚言思眼带疑虑，给烫金的一张帖子接了过来。
“公子，那属下还需要……继续跟着钱姑娘吗？”
楚言思认真的看着拜帖，闻言，抬眼看向暗卫。
“跟着吧！若是钱姑娘开口，就躲得远一点，辛苦了。”
毕竟钱木枝日日面对的都是些心思不正的凶犯，上次离开金城的时候，楚言思就有给她找个暗卫的打算。
用不上，只当个帮手也是好的。
暗卫前脚出去，楚言思后脚就拿出纸笔要写回帖，刚一提笔又顿住，忍不住看着桌上的拜帖笑了笑，眉眼温润。
之前楚言思跟钱木枝通过几封信，虽然不多，但是他还是能记得住钱木枝的笔迹。
这封拜帖上的字迹，一看就是不是她的，应当是李七黎写的。
字字都透露着不守规矩，与任何当下流行的字体都不甚相似，却也集合了各种字体的影子。
通篇看下来，字迹清新飘逸，自成一派，令人赏心悦目。
但是最让楚言思注意，却又忍不住觉得可爱的，不是李七黎的笔迹，而是最后署名处，印着的一个歪歪扭扭的墨色指印。
像极了口供最末端的画押，只是颜色不同。
想来是钱木枝知道她同李七黎的笔迹相差很多，所以最后才印了这么一个手印，来证明这张拜帖的真实性。
楚言思握着笔，眼神总是忍不住的往那个指印上飘，莫名觉得它歪歪扭扭的样子很可爱，每一眼看过去，都觉得上面的纹路哪里都十分特别。
所以，楚言思握了半炷香的笔，却还是一个字也没写。
为什么当时手指要拧成这个样子，再往上面印？
楚言思想到这儿，神情一滞，皱着眉头把那张拜帖扣下，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始落笔。
“捕头，这是你要的跟黎千一起吃饭的人这几日的行踪，除了镖局的冯镖头以外，其他人最近都没有去过医馆。
这是在医馆拿到的冯镖头的脉案。”
谷绣坐在衙门院子里看黎千的验尸记录，赵烨宁走进来说道。
谷绣含糊的“唔”了一声，接过记录来看。
“那些伙计的都还没有查完是吧？搜查也没来得及……你先坐着。
喏，这里有冰酪，做的还不错。
这份没动，给你。”
赵烨宁坐下看着那小碗，点点头往嘴里塞了一口，冰的他牙有些打颤。
“居然这么早就有卖冰酪的了？就热成这样了么……”
赵烨宁嘟囔一句，环绕四周却不见钱木枝的身影。
似乎早上点完名儿，就再没见到老大哦？
“捕头，老大去查什么了，一上午了还没回来？”
“查什么查？
你以为她能像我们这么兢兢业业？
她和楚言思约着出去玩了，见个面就能约的事儿，还一来一往写张帖子，这俩人……”
谷绣说到这儿，眼睛也不抬，顺手挖了一大口冰酪，塞进嘴里。
“焯……”
别说谷绣，赵烨宁在一边看着，都觉得这一口大到能把人的魂儿给拔飞了。
“凉死我算了。”
谷绣低声吐槽一句，眼神还没从冯镖头的脉案上离开。
这位冯镖头身体还是不错的，并没有很多号脉的记录，他的脉案细细读来都是为了一个毛病，就是他的眼睛有问题。
“蝉蜕……”
谷绣最后看着冯镖头药方上的一味药，莫名觉得熟悉。
“好像是退翳明目的。”
赵烨宁听他出声，答了一句。
谷绣摆摆手，不是作用是什么的问题，是……
谷绣皱了皱眉，把刚才扔到一边的验尸记录又拿了回来。
“找到了，这里。”
谷绣轻敲了下桌子。
“你看，李七黎有特意标注，在黎千的身体里也发现了蝉蜕，量不大，而且黎千平日里没有用这个药的习惯，怀疑是他误食。”
赵烨宁闻言凑过去看。
“怪不得七黎要黎千看大夫的记录，原来是因为这个……因为黎千用不上这个蝉蜕，所以奇怪。
但是冯镖头是要常用这个药的，他最近一次开药……就在黎千死的前一天。”
谷绣“嗯”了一声。
“那既然黎千没有这个毛病，他肯定不会是自己吃的这什么……蝉蜕，他很可能都接触不到这种药。
那这个药，这个冯镖头刚开出来的药，他刚把药开出来，跟他同桌吃饭的黎千转身就被发现也吃了这个药。
这还真是……树林子里放屁。”
赵烨宁闻言，眨巴眨巴眼，等半天不见谷绣解释，追问道：“树林子里放屁，然后呢？”
谷绣抬眼看他，笑道：“凑（臭）巧（鸟）了呗！”
赵烨宁反应了一瞬，轻笑一声。
“诶！冯镖头的口供里，没有提起过他给黎千吃过自己的药，是不是？”
赵烨宁点点头，当时刻意有问冯镖头关于黎千都吃了什么的问题，他并没有提起过任何和药有关的东西。
“也许……当时黎千眼睛疼什么的，冯镖头就把这药推荐给他试试呢？”
“这可是药，不是冰酪，说分享就分享，那能是随手推荐的么？
那黎千未免太不惜命了。”
谷绣说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赵烨宁一眼。
赵烨宁看着他这个眼神，莫名的想起了一些关于谷绣的，不太善意的流言。
赵烨宁咽了咽口水，“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却又觉得不够安全，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干什么突然这么看我？”
谷绣对他突如其来的防范浑然不觉，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道：“你一个赵氏未来家主，怎么连一个小小镖头都敢当你面儿撒谎？
你这威严……几乎等于没有啊？
亏了钱木枝还特意派你去问他们。”
闻言赵烨宁紧绷的身子瞬间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回去，塞口冰酪。
“下一任家主未必是我，再说我也不愿意当……
那我去找人把冯镖头带回来，好好问问他这个药怎么回事。”
谷绣摇摇头，“不急，咱俩先去这个医馆看看，他既然敢瞒着你，不提给黎千吃过药的事，那他有没有偷着买过靥蚰，如今看来也是存疑。
去问一问，然后再带他来。”
赵烨宁答了一声好，两人起身便走。
两人在医馆确定了冯镖头一直有在开带蝉蜕的药方，但是他的确没有在这间医馆开过靥蚰的药。
只是有一点奇怪。
同黎千吃饭的前一天，冯捕头刚刚拿了两瓶配置好的药粉。
而就在昨天，也就是黎千死了的第二天，冯捕头又来取了一瓶，而且这次是亲自来的。
并且问了一个让医馆大夫记忆犹新的问题。
淫羊藿与酒是否能同饮，会不会致死。
“带他回去，我觉得靥蚰必然是经过他的手，被黎千吃下去的。”
谷绣一从医馆出来，便急匆匆地说道。
赵烨宁点点头，跟了两步，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追问：“捕头，淫羊藿……是干什么的？
没看冯捕头开过这个药，黎千也不是中的这个药，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还有刚才大夫提起的时候，大夫和谷绣两个人那一脸了然的表情，也让赵烨宁十分费解。
“不是，你这富少爷白当的？没进过花楼，还是本事大，没吃过药？”
花楼，吃药。
这两个词连到一起，赵烨宁机灵的脑瓜终于起了作用，但是利落的嘴皮子，这会儿又开始派不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