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兄弟们吃着吃着就散了
作者:晓夜吹梦来   丧尸日记之父慈子孝最新章节     
    浓烈腥臊的鸟血气味,在毫无遮挡的夜空随风散开,工厂的位置更像是一盏黑夜里的海上灯塔,吸引着十多公里范围内的丧尸狂奔而来。
    被少年冲走的鸟血,遇水不溶,也没有被稀释,泾渭分明的随着水流,顺着大门边的排水孔流淌到外面的小河沟里。
    趴在河沟里的丧尸,本就饿了许久,对人类来说腥臊到无法忍受的气味,在它的嗅觉里,则是香甜的,无比渴望的味道。
    但它无法摆脱对水的恐惧,也挣脱不出水面,直到混合着鸟血的水流过它所在的位置,鸟血像一层漂浮在水面的油脂,最下层的水在源源不断的流失,到最后只剩下不溶于水的鸟血将它包裹。
    香甜的血腥味,唤醒了无牙丧尸,它贪婪的舔舐着小河沟里的鸟血,甚至顺着水流一路向门边爬去。
    当附近所有零散的丧尸都汇集到工厂附近时,已形成一股不小的尸潮,眼看着尸潮即将越过警戒线,工厂里已经能清晰的听到丧尸的嘶吼声,货车终于重新启动,冲出了工厂。
    警戒线被丧尸群冲破时,四辆货车轰鸣着绝尘而去,最后一辆大货车敞开的货柜门边还挂着两条光溜溜的大白腿。
    趴在大门边正在蠕动的丧尸,在车辆冲出工厂时,又安静了下来,因为它的腿又一次断了,这次是被车轮子压断的。
    当食物们的味道随着车辆离去而消散,只剩纯粹的异香向它飘来,还有越来越近的同类们的味道,它不得不再次用两只手当脚在地上爬着,找寻异香源头。
    大红鸟的鸟头混在一堆混杂着金色和红色的带血鸟羽中,被扫到了院子的角落里。
    那群人慌乱中,也没忘了带走拆卸一半的鸟身子,只留下这么一个鸟头和剁下来的鸟屁股。
    扑进一堆鸟羽中的丧尸,摸到一只比它的脑袋还大的鸟头,鸟头头顶长着三根翎羽,红如鲜血状如火焰,金红色的喙闪着金属光泽。
    它当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也压根看不清太多细节,它只觉得异香扑鼻,它虽无比的渴望吃掉这只鸟头,却不像食物那样会引的它体内刀割火燎般灼热的暴躁。
    它是真的饿急了,抱着还在滴血的鸟头贪婪的开始吸食,丧尸潮也已经来到工厂院外,却被院墙堵住。
    丧尸们拥挤在墙根处嘶吼着,有些着急的甚至爬到了同类头上,已经能从墙头看到半个脑袋,又被别的同类攻击,一把抓了下去;还有几只强壮一些的,正在不停的撞击着墙面。
    跑的最快的鸟人兄弟幸运的顺着没来得及关闭的大门冲了进来。
    鸟人丧尸也嗅到了这一股异香,这一次,它打破了平时的默契,挥舞着大腿骨,嘶吼着向结伴同行过一段路程的同类扑来。
    被舞出风声的大腿骨,堪堪擦过无牙丧尸的头顶。
    护食的本能和瞬间炸起的恐惧感,令无牙丧尸不得不停下了吸食的动作,抱起大鸟头拖着半条几乎成一摊烂泥的腿往其他地方爬。
    鸟人丧尸将无牙丧尸驱离后,扑向一大堆鸟毛中,捡起了鸟屁股,一口吞了下去。
    但丧尸是贪婪的,丧尸是无意识的,它们只有本能,独自享受一整块鸟屁股的鸟人丧尸并不满足。
    转身继续追赶着抱着鸟头逃跑的无牙丧尸,手里的大腿骨不时砸向散落一地的碎布条,随着鸟人丧尸再次举起,缠在大腿骨上的碎布条纷纷落下,轻盈的绒线也在大腿骨的挥舞中高高扬起,整个车间内像是下了一场大雪般纷纷扬扬。
    无牙丧尸被逼进车间深处,在一堆碎布条中爬行着躲避攻击。
    鸟人丧尸用两条腿追赶,速度比它要快上一些,无牙丧尸被逼到墙根退无可退时,楼上一抹闪烁的光亮照进了它的眼睛。
    无牙丧尸转身朝着光亮的地方爬,丧尸的双爪本就比腿灵活的多,何况无牙丧尸已经爬出了些经验来,攀爬楼梯的速度是那些连用双腿奔跑都费劲的同类无法相比的。
    无牙丧尸半抱半叼着大鸟头,爬上了二楼,光亮来自桌子上的一小截蜡烛,这是血人少年找水时留下的。
    它爬向蜡烛所在的桌子,在它眼里,蜡烛的光也是白色的,只是比平时见到的稍暗一些,它没有足够的脑子去想为什么喜欢追逐着光,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它的认知里,光会代表食物。
    那是连它自己都已经记不起的,埋藏在混沌意识深处的认知;来自小村子的路口,它吃到第一只食物之前,闪过的一道白光,给它种下了一颗种子。
    第一次离的这样近,它想抬手去摸,楼下愤怒的鸟人丧尸,嘶吼着挥舞大腿骨拍打着楼梯栏杆的声音提醒了它,危险随时会来。
    再顾不上去摸燃烧着的蜡烛,无牙丧尸抱着鸟头开始吸食。
    丧尸法则第一条,吃进肚子的才是自己的。
    它贪婪的吸食着鸟头,久久不愿意放开,尽管已经吸不出什么了,还是尽力用没了牙齿的牙龈啃噬着、吸吮着。
    咕咚—
    鸟头里,一块软滑的东西被它给吸了出来,落入口中的瞬间化成液体流进喉管里。
    它摩擦着上下鄂,想再回味一下,那东西却像从来不存在一般,紧接着又一道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白光闪过,一丝清明注入脑海,还有一丝清凉冲向全身。
    它咂巴咂巴没有牙齿的嘴,也没品出个什么意思,打了一个饱嗝,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楼下被厂房外墙堵住的丧尸,终于聚集了足够的数量,从墙头翻了进来,争抢沾有残血的鸟羽,从敞开的大门口进入的丧尸,为争抢地面残留的鸟血,开始互相攻击。
    鸟人丧尸也终于放弃了上不去的楼梯,转而去攻击争抢鸟羽的同类们。
    还有一小部分丧尸则被车辆吸引,最后无声的消散在没有尽头的公路两边。
    工厂中的战斗却一发不可收拾,鸟人丧尸一根大骨棒挥舞着,一尸当关,死守一堆带着残血的鸟毛。
    只有一只身材不足一米的娇小丧尸,因为个子小,幸运的没有被大骨棒垂死,反倒越过了鸟人丧尸,钻进一堆鸟羽里。
    鸟血似乎带着某种魔力,对丧尸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窝发了疯的丧尸,再次展开混战,相互攻击,相互吞噬。
    鸟人丧尸杖着手中的大腿骨,始终屹立在一堆鸟羽中,发了疯的丧尸更是把它也当成了食物。
    金红相间的鸟羽,分不清是鸟人身上的毛还是大红鸟的毛,聚成一堆,又被争抢的丧尸扬起,工厂院子里下起彩色的羽毛雨。
    羽毛雨下了一夜,乌泱泱挤满工厂院子的一大波丧尸潮,最后仅剩数只,其中最显眼的是一只蜕变成身高3米,肌肉虬结,浑身皮肤黑紫的大块头。
    大块头的体型远看像个巨人,脑袋像个圆球,五官也已经消失,只剩一张占据整张脸一半的大嘴,也没有嘴唇,只有两排锋利的尖牙。
    它仰天嘶吼一声,捞起一只同类,张开大嘴,两排尖牙上下咬合,嘎嘣一口轻松咬下同类的头颅,也不见它咀嚼直接吞下。
    一只身长不到一米,脑袋比身体宽大两倍的怪异丧尸,蹦蹦跳跳的窜了出来,大块头扔掉没了脑袋的同类,想去抓这一小只,却被另一只丧尸抢先一步。
    抢它食物的是一只浑身布满黑点,像一只大肉球的丧尸,大块头愤怒的又是一声嘶吼,大爪子伸向肉球。
    看似笨拙的肉球却灵巧的躲过大块头的巨爪,一溜烟往大门外冲去,大块头怒吼一声也跟着追了出去。
    喧闹一夜的工厂终于安静下来,一根毛都没留下,地上的半截丧尸尸体,只需要不到一天的时间,也会化成黑水,然后变成黑灰,待一阵风吹来,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只丧尸奔跑在没有尽头的国道上,一只体型巨大,动作看似缓慢,却紧追着不停加速跳跃的一小只肉球,肉球头顶只剩一根没被拔掉的白毛。
    而在他们追逐的反方向,一百公里外,是还在末世苦苦挣扎的人类,沿途一座座孤立的土堆,是倒在路上的人类最后的归宿,指引着还活着的人们逃离城市的路线。
    路边一个老头,摊在一座新立的坟堆上,断断续续的喘着气对身边的小人儿叮嘱:“爷爷走不动了,丫头,跟着大人们走,找条活路”
    老头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递给孙女“藏到怀里,偷偷吃,别给人发现了,记住了吗?”
    老头脸上松垮垮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有些怪异,原本他该是个红光满面的胖老头;一路逃命,加上食物短缺,造成的营养不良,使他暴瘦的全身只剩一副骨架。
    他试着扯起嘴角,想给孙女一点笑容做安慰,小女孩拽着老头的胳膊,全身都在使劲儿,想把爷爷拉起来,听到爷爷的交代拼命的摇头:“爷爷不走,我也不走。”
    老头心疼的看着孙女,他早就只剩一口气,只是一直硬撑着,这会儿倒下去,却是一丝再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有愧儿子的托付,为小女孩的以后担忧。
    当初逃离城市在城郊落脚的幸存者,在失去维持秩序的势力后,又被一只巨大的红鸟隔三差五到来叼走一两个人,弄的惶惶不安,城郊的人越来越少,男人们组成新的势力,抢走仅剩的食物,逃离了城郊。
    当时的秩序已经完全崩溃,老头和孙女只能跟着同样只剩一口气,被各势力嫌弃的老弱和孩子们结伴逃离大红鸟的捕食。
    途中,又遇上了其他势力,老头没有护住孙女同学的母亲,男孩母亲被抢走,他带着两个孩子,跟着人群,没有目的的寻找着新的落脚地。
    老头已经年过七旬,这一路上他见识到了七十多年人生都不曾见识过的丑恶。
    这群被抛弃的老弱妇孺,不管是美是丑,是老是幼,只要活着只要孤身一人,随时会被凌辱,甚至有些饿急的,连刚断气的人也不放过。
    他心惊胆战的护着孙女和男孩,路上看到有死掉的丧尸,就会把尸水抹到两个孩子的头发和外衣上,白嫩的小脸也涂满黑灰。
    两个孩子的背和脖子被尸水腐蚀到溃烂,老头不准他们洗掉,溃烂的皮肤加重了臭味,就算有畜生忍着臭味接近,看到孩子们身上的溃烂,也就离开了。
    这条看不见希望的死亡之路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强者欺压弱者,弱者欺压更弱者。
    昨天夜里,有人来偷他的两个孩子,老头上前阻止,被那些人狠揍了一顿,男孩最终还是被抢走了,老头也倒下了,再也站不起来。
    小女孩拉不动他,跪在老头身前哭泣,无助的眼睛左顾右盼,想找个好心人帮帮爷爷,老头张张嘴,吐出最后一口气:“活......活下.......”
    “爷爷......”
    小女孩不敢大声哭泣,小手死死的捂着嘴巴,眼里蓄满泪水,一张小脸憋的通红。
    爷爷告诉过她,不能让人发现她是个女孩。
    一辆重卡车停在女孩身后。
    “明哥....”
    “想帮她?”
    “........”
    “可怜人太多,你顾的过来吗?”
    女人低头,连她都是在依附着男人才活下来的,她帮不了任何人,但是她认出了老头,是她认识的人。
    女人哀求道:“我们当时从家里逃出来,是跟着这老头钻小路,才跑出中心区,遇到来支援的警察,这孩子应该是老头的孙女,孩子活到现在不容易,明哥.....求你了,小女孩吃的少,我的口粮分她一半,你看行吗?。”
    房长明眯着眼,手指拂过女人娇嫩的脸颊,心中暗自思索。
    今天早上他终于亲耳听到了安全岛的广播,现在也知道了具体位置,但心里一直觉得有些奇怪,哪里怪他一时想不起来。
    女人名叫管玉儿,是被她男人送给房长明换食物的,论美貌不输当红的女明星,但他从来没真的动过她。
    管玉儿很聪明,跟着他从来话不多,也不惹事,说不定以后还真的有用的到她的地方。
    房长明抽出一支香烟放到嘴边对女人说:“这么小的丫头,就是个累赘,你总得给我点好处吧?”女人立刻从他裤子里掏打火机,摸打火机时,还顺手摸了他一把,贴在房长明耳边轻轻说:“明哥,我已经你的人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房长明眯着眼吐出一口烟圈,满意的拍拍女人的脸蛋:“让她去后面,跟物资放一块吧。”
    管玉儿的话其实没这么重要,让房长明同意的原因主要是从后视镜中,他看到黄闻忠已经下了车,正在挨个检查路边的尸体。
    管玉儿却没看到这些,只是高兴的连连道谢,在房长明脸上印下感激一吻,她知道房长明会顺手帮一下幸存者,但想跟着车队,得是有用的人,房长明愿意接受小女孩,她打心感激他。
    小女孩缩在车厢角落,小手紧紧抱着自己默默流泪,重卡车重新启动向远方驶去,速度并不快,路中间和两边偶尔还有无人掩埋的尸体,卡车虽没有停下替他们收尸,却是尽量避开,不忍再给他们苦难的结局添一笔折磨。
    在卡车驶过的一栋建筑内,一只手伸出窗外,想要抓住什么,接着又无力的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