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冒用章保山的身份证件不是犯罪事实吗？”
    许正只用一句话便把熊开山的狡辩之词打回肚子里，“还有，郭一鸣你应该还记得吧？
    他可以作证，你在2014年到2016年，也就是你出狱之后，再次参与拐卖儿童的犯罪事实。”
    “郭一鸣？他…他娘的，你们骗谁呢？”熊开山初听一愣，继而迅速想明白警方在咋唬他。
    脸色立即变得镇定自若，看向许正三人的眼神里充满了鄙视和憎恨。
    诱供和逼供确实是云山省一些基层同行爱用的手段，熊开山当年被抓肯定经历过。
    但现在时代不同了，特别是像梅姨案这种上下都在关注的案子，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根本看来不可能对付嫌疑人。
    再说，许正工作以来，还真不屑于用那些手段，“熊开山，如今时代不一样了，我们现在办案是非常透明的。
    你可能不信，但我可以告诉你，你当年所遭遇的那些不公正待遇，这次肯定不可能有。”
    熊开山撇撇嘴，摆出漠视一切的态度，显然许正充满真诚的承诺并没有打动他。
    许正也明白只凭几句话确实不可能让熊开山配合，毕竟这老头如今已经65左右，要是再进去，基本上没有活着出来的可能了。
    这种情况下，他必然不肯吐出自己所犯的事情。
    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许正拿出准备好的视频，都是之前审讯郭一鸣录拍的，“熊开山你仔细看看这些视频，里面的人正是郭一鸣。
    以你对他的了解，应该知道这些视频不是假的。”
    视频是高清的，很流畅，没有剪辑，更不是ai，熊开山越看脸色越难看。
    其中郭一鸣在视频里，详细的说他们二人当年参与拐卖工作的各种细节问题。
    更让熊开山恨意冲天，双拳攥的死死的。
    但是这种情况下，他依然坚持说不认识郭一鸣，“几位，如果你们只是拿出一部不知道怎么拍摄的视频，逼迫我说那些我并没有做过事情。
    那么你们不在我身上用手段的话，我是不会配合你们的。”
    许正心里被他这句话给气笑了，还用什么手段，估计真用了，除了落下口舌，一点用都没有。
    既然现在熊开山强硬不开口，许正准备暂时不提他参与拐卖儿童的事情，而是戴上法医专用的手套走到他面前。
    径直伸手检查他的脸。
    “你…你要干吗？”熊开山被许正搞的莫名其妙，想摆脱他的手，但依然被眼前的年轻警察死死捏着下巴不能动弹。
    “你别乱动，我看看你脸部整容
    情况。”许正手指摸索着熊开山的脸皮，感应着脸皮下面的肌肉和骨头。
    “没想到你全脸整容只做过三次，看来给你整容的医生手艺不错。
    熊开山，你整容成章保山，那么他去了哪里？
    是失踪了，还是被你杀了？”
    熊开山这才搞明白这个年轻警察在干什么，对此他冷哼一声，紧绷的眼角放松下来，“我咋知道这个人是生是死。
    当年我做手术的时候，是医生那边主动给准备好的新身份。
    还说我只要不暴露指纹和DNA，你们这些警察根本找不到我。
    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没等许正说话，熊开山又自我猜测，“难道是我儿子卢安平的DNA被你们查到，继而又追踪到我身上了？”
    “肯定是这样，不然的话，我天天手上戴着假指纹，戴着帽子，不敢结婚和生孩子…”
    许正看着熊开山自言自语、自问自答，几乎猜到了真相，“行了，别乱猜了，我们是调查你的踪迹。
    是顺着卢小鱼和卢安平的线索，一步步排查到你的。
    你说说你，所谓小隐隐于市，你老老实实默默守护着他们娘俩，不让卢小鱼带着儿子经常去你开的米线馆吃饭。
    我们能查到你？”
    “我艹！果然这死女人是我命中克星，早知道我就弄死她了！”熊开山一听到警察是顺着卢小鱼查过来的，立即破口大骂。
    “啪！”张开文怒拍一下桌子，呵斥道：“熊开山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我们可不客气了。”
    许正却笑着摆手，没有觉得熊开山用咒骂卢小鱼来发泄情绪有什么不对，人嘛，有情绪发泄出来，心里会舒坦起来。
    但他可不是真让熊开山骂一顿就高兴起来，而是继续刺激他，“我们是顺着卢小鱼找到魔都。
    但真正找到你，还是你儿子卢安平的配合。
    他为了让我们找到你这位亲生父亲，可以说足足花了两三个小时，把他从小到大的事情全告诉了我们。
    这不，我们才发现他经常去吃云山米线。
    这才真正找到你的。”
    “…”这下熊开山满腔怒火变成了深深的无奈，脸上又悲又恼，他只觉得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来，似乎人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了。
    他叹道：“本来我来魔都只是想看着我儿子长大，都怪那死女人。
    本来我儿子在福利院好好的，她非要把孩子带回魔都。
    带回魔都也就罢了，可她又没有能力抚养孩子。
    等到孩子十岁我出狱挣到钱之后，偷偷来到魔都，在孩子学校附近开了一家米线馆。
    唉…怎么说呢，别看那些年我一直在牢里，但也委托人帮我给他们母子送钱了。
    没想到，到了魔都我才知道，我儿子住的地方并不好，才五十多平的小房子，上的学校虽说是公立的，但在松山区是最垫底的社区小学了。
    所以我找到卢小鱼…算了，这些陈年往事，再提也没啥意思。
    几位，咱们也别卖关子了，你们费这么大功夫，不可能只是调查我以前的事情吧？”
    “陆明舟！”许正等他话音刚落，便张口提出这个名字，并把郭一鸣描述，他做出的几幅陆明舟的模拟画像展示给熊开山看。
    “我们真正想找的人是她。”
    “陆明舟？！”熊开山失声喊道。
    但很快，他就紧紧的闭上嘴巴，双眉皱成麻花，神情也从激动变成了麻木，摆出一副无悲无喜的样子。
    这是准备不配合了。
    许正差点被他的气笑，都到了这种地步，他竟然还想着闭口不言，却不知道他如今底牌全无。
    想拿捏他，警方有好几种办法对付他。
    “熊开山，有个事情我们都非常好奇，你说说卢安平的女儿其亲生父亲是你，还是你儿子？”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熊开山似乎是被人说中他心中最隐秘最难堪的事情。
    瞬间脸色红如西红柿，嘴皮子因为激动的直打哆嗦，“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你们是警察，要讲证据，要…”
    解释就是掩饰，慌里慌张的话都说不顺利，这一幕不得不让人瞎想。
    熊开山也意识到这一点，他也明白，只要警方想调查，事实真相很快就会查清楚的，长叹一声，“唉…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知道陆明舟的事情。
    但我有三个条件。”
    许正没想到熊开山权衡利弊这么快做出了决定，果然是人越老越明智，“你先说说看吧，提醒你一下，我们是警察，法律之外的事情，我们做不到。”
    熊开山也是活到六十多岁的老人，和警方打交道很多次，闻言露出一副不信的样子。
    但现在是他有求于人，所以他只能妥协，“第一，我希望关于卢安平女儿身世和他前妻的事情，你们能对卢小鱼母子进行保密。
    第二，如果我被你们抓住的消息泄露出去，或者你们警方寻找陆明舟的消息被传出去。
    你们得保护好我儿子和他女儿的生命安全。
    第三…你们能不能把姓卢的那个女人送到精神病院去。
    我觉得她精神早就有问题，如果她知道了孙女不是她儿子的种，那么肯定会加害于孩子的。”
    卢小鱼的精神有问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能排除熊开山的担心。
    虽然现在卢小鱼母子不知道孩子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孩子母亲是熊开山特意给儿子安排的老婆。
    但是万一有一天，卢小鱼母子察觉出来呢，到时候，他们会伤害这个孩子吗？
    这一点，许正推断不出来，警方任何人也不敢给出准确的答案。
    可把卢小鱼送到精神病院更是一个扯淡的事情，除非她儿子自己做主。
    “前两个要求我可以答应你，但第三个我们做不到，卢小鱼是否精神有问题，不是咱们怎么看，是要有关单位的检测报告。
    送不送精神病院，也需要她儿子做主。
    不过，对于你的要求我会转告给魔都警方高层，让他们派辖区派出所的同志和社区工作人员，共同留意卢小鱼家里。”
    张开文在一旁补充道：“熊开山，其实你应该明白，配合我们找到陆明舟，把那些人贩子团伙一网打尽，就不会有人去找你儿子卢安平的麻烦。
    对了，你可能不知道这次我们警方是多么重视这个案子。
    眼前这个年轻的领导，代表的是公安部部委督导下的专案组，所以，我们有能力有信心，查清楚任何事情。”
    熊开山诧异的看一眼许正，刚才他只是觉得眼前年轻人句句带着埋伏，特别会玩弄人心。
    没想到他还是位领导。
    “你说的也对，案子越被上面重视，越能查清楚所有人。”熊开山闭目回忆一下，“陆明舟、王美丽、舒挽月、杜弯弯…
    这些名字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代号，都是你们要找的陆明舟。
    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哪儿人…我们其实都不知道。
    只知道她基本上每天一个模样。
    似乎就连身高和体型也在变化。
    对了陆明舟这个名字，是郭一鸣告诉我的，还说是他和陆明舟上床的时候，这个女人在达到满意的顶点，事后向他坦白的。
    但我可不信。
    因为后来，这个女人在我身下的时候，也对我坦白了一个名字。”
    接下来熊开山陈述他和陆明舟接触的所有细节，但是这个女人还是没真实的名字、相貌、指纹、DNA…
    没有这些，根本就找不到真正的陆明舟。
    熊开山见此也是爱莫能助，“这么说吧，这么多年过去，就算陆明舟脱光衣服站在我面前，我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除非让我进入她的身体里，感应那种九重叠浪的名器，我才能确定是不是她。”
    之前郭一鸣也说过陆明舟是一个让男人看到就想一辈子绑在腰上的女人。
    现在熊开山也说她身怀名器，床第功夫非常厉害。
    但许正对此既无语又无办法，他总不能以这些特征满世界寻找陆明舟吧。
    而且所谓名器，是熊开山的主观判断，没有一定标准，根本算不上什么线索。
    许正没有放弃，又想到一个侦查方向，“郭一鸣说过，他当年偷渡出国的时候，陆明舟曾经告诉过他。
    她怀上了他的孩子。
    你听说过吗？”
    “呸！郭一鸣是真傻还是真痴情，那女人的话怎么能信？”熊开山不知道是唾弃郭一鸣，还是鄙视他自己。
    话刚说完，他捂住了脸，似乎想到什么很难堪的事情。
    许正猜测，很有可能当年陆明舟也对熊开山说过这样的话吧，“你和郭一鸣都这么痴恋陆明舟。
    就没有想过珍藏她身上的东西？
    比如首饰、一根头发、内衣什么的。
    还有你们就没趁她睡着偷拍一张照片吗？”
    熊开山苦笑摇头，他戴着银手镯的双手握成一团，“大馒头你知道吧？
    除了一条缝隙，啥都没有。
    至于首饰和内衣、拍照片…我真没有，也不可能有，当时在一起的时候，我们还在做违法的事情。
    整天东躲西藏的，谁会给警方留下线索。”
    “这…”许正和张开文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无助，没想到陆明舟竟然这么谨慎，仿佛她留在这世上的痕迹都消失了。
    这种情况下，该如何找到她呢？
    许正陷入沉思，看着熊开山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他突然有了一个主意，既然能让乔岚青做诱饵。
    那么能不能让熊开山或者卢安平也做一次诱饵。
    刚才熊开山说过，如果他被抓的消息泄露给他以前的组织，那么可能会有人来这里清理门户。
    到时候警方来个守株待兔，抓到来清理门户的人，再顺藤摸瓜…
    “这太被动了，也有些相当然。”许正心里叹口气，好不容易找到熊开山，也没问出什么好办法。
    一时间，他有些泄气，难道真的抓不到陆明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