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月华的白发开始向外散发着黑气，从头到脚越来越浓郁、浓郁到整个天空都暗了半分。
    苍芷兰皱眉看着远处与“人”这个概念越来越远的月华，神色复杂。
    从昊月也是，他精通医理、更懂人体结构，这黑气已经明显不是正常修士所能到达的层次了，或者说至少不是元婴期修士了。
    数千年前，曾经是有化神期修士存在的，他们修为登封造极，这个境界显然已经是半步仙人，不论是灵力还是术法造诣都已经逐渐摆脱人族的极限。
    只可惜那些曾经颇有天资的化神期修士，因为千年前的人妖大战而从世间彻底消失。后面的千百年来，无数人以他们为目标而努力，无奈可能是天地间的灵气越来越稀薄、还是后面人族的资质一代不如一代，再也难见到化神期的修士了。
    这些修仙门派一直没放弃培养化神期修士，这也就是苍芷兰为何在听雨楼中的地位如此尊崇的原因，即便是新弟子入门、还有门派大事小事掌门都出席的场合、苍芷兰却能来去自如的，这样的面子不仅仅是因为掌门厉星海敬佩苍芷兰，更因为苍芷兰若是登化神境，这听雨楼无疑是人族最巅峰了。
    所以现在，即便是综合实力最接近月华的两个人——从昊月和苍芷兰，他们对化神期修士也不甚了解，此时都极其仔细地盯着月华的一举一动。
    从昊月御剑来到了苍芷兰身边，两人面前的月华灵力明显已经超过两人的加总，灵力的差距如此之大，无论是有何等技巧都没有胜算。
    就像一个筑基期修士，即便他手无寸铁，杀一个从小练武的普通人也是易如反掌。
    池鹤毫无保留地将自身的灵力全部向水雨凝输送，水雨凝面上的表情也有所缓和，只是她缺乏的灵力太多了，就像个无底洞。
    池鹤全身的灵力似乎也填不满亏空，而且不知从何时开始，池鹤感觉灵力在以极其恐怖的速度流逝，池鹤也很惊讶，才发现水雨凝虽然并未转醒，但她的识海在吞噬所有能吞噬的灵力，包括天地间的无主灵力也是一样。
    另一边的苍芷兰和从昊月，一白一青两道身影，面前是充满诡异黑气的月华。
    月华似乎十分欣赏自己现在的状态，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极度的自恋。
    他缓缓抬手，摊开掌心的瞬间两枚灵石以极其恐怖的速度向苍芷兰和从昊月的面门而去，他们二人毕竟身经百战，苍芷兰闪身灵巧躲过，而从昊月则是被蹭到了肩膀。
    青色的灵力汇聚在从昊月的指尖，治伤、止血一气呵成，伤口很快完好如初，而月华那边却不着急来第二次攻击，反而是如同新生儿一样端详着自己的双臂与手心，时不时地发出阵阵赞叹。
    “妙哉！妙啊！哈哈哈！这就是化神级别的实力，羡慕吗？苍芷兰？”
    苍芷兰没搭理正在孤芳自赏的月华，转而看了一眼从昊月。
    “若是不行不要勉强，这只是他初次尝试，之后……怕是会更快更难躲。”
    从昊月白皙的脸十分决绝、他向苍芷兰淡淡一笑，苍芷兰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为何与我徒儿交好了，一个两个都是倔得要命。”
    从昊月摆出一副应敌的姿势，而苍芷兰也右手执剑，两人一跃而起，向着眼中冒着贪欲的月华杀去。
    他们的动作太快，三人化作三团各色光点，只是应对就让不少修士看不清个所以然来。
    药王殿本不是善于对战的门派，平时也没有可以傍身的剑法，主要闻名的还是观音掌，他们更擅长的是在战场上当救人的医修。
    皇宫中不少兵丁已经因为之前的战斗没了半条命，有了药王殿的医修救助，很快就伤势大好，本来低迷的士气也被鼓舞了起来。
    三个光点对抗了有半个时辰，速度越来越快，动作也是找不到任何规律，无数弟子即便是伤愈，也是只能在下面看看，毕竟连人什么招式都看不清楚，还如何能制敌致胜？
    从昊月先败下阵来，青色的那团光点逐渐慢了下来，然后就是从昊月捂着胸口那渗人的血窟窿坠到地上。
    幸而有药王殿弟子及时接住，否则真的当场就毙命。
    池鹤这边看水雨凝的情况稍微好一点，又亲自帮从昊月止血、指挥其他弟子营救工作。
    从昊月坠下来之后，空中而那短兵相接的声音越来越响，苍芷兰觉得继续下去无疑是夜长梦多。
    再拖下去，恐怕这皇宫中除了月华，连半块砖都剩不下来，更遑论是活生生的人。
    苍芷兰不愧是剑修第一人，她即便是修为不敌月华的情况下，却久久让月华讨不到一丝甜头。
    剑术变化之多、之快都让人叹为观止，修士们都想不到这剑在苍芷兰手中像是一个变化莫测的灵宝一样，无论是什么样的位置、什么样的方式，苍芷兰和手中的剑都能做到。
    又过了半个时辰，月华终是没了耐心。
    一枚不起眼的灵石以极其快的速度冲向昏迷的水雨凝，苍芷兰惊呼一声、放下刚才好不容易寻到的优势飞了过去，可这就中了月华的圈套。
    一枚不大却闪着黑气的灵石从后背将苍芷兰贯穿。
    那灵石的威力比从昊月的那颗大很多，以至于在后上明明是极小的伤口，到苍芷兰的胸口却是一个巨大的窟窿。
    苍芷兰眼中看不到任何遗憾，即便是大敌当前，苍芷兰的样子却是相信自己的徒儿定能手刃了月华。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苍芷兰一脸慈爱地看向水雨凝，表情十分满足，手中一枚精巧的金刚杵清脆地砸在了地上，砸出哐啷哐啷的声音。
    “徒儿，这是为师给你准备的最后一课……徒儿……为师，先走一步了……”
    苍芷兰的身体宛若木蝶花一样，脆弱又凄美。
    远处御剑驰援的听雨楼弟子身后，一个穿着袈裟的僧人突然失了分寸。
    他不顾所有人的眼光、御剑接下了苍芷兰如水中浮萍一样的残躯，当作稀世珍宝一般抱在怀里。
    他正是龙泉寺那清心寡欲的了情师傅，此时他温柔且细致地用手指摩挲苍芷兰的面颊，好像他们从未分开。
    “阿兰，我不信你会输，我更不信你会死，你那么强……都是当师傅的人了，就别吓唬我了，好吧？”
    昏迷的水雨凝梦见自己回到了汀澜殿，那永立不败之地的白色身影向水雨凝招了招手，水雨凝感觉到一阵踏实、一如往常地飞奔过去迎上苍芷兰的怀抱。
    等她真到了师傅的面前，却看到师傅手拿金刚杵、满身是血地对着她笑，仿佛那伤口不是她的一样，笑得还是那样慈祥、那样温暖。
    在听雨楼的那段时间里，水雨凝虽然未言说，可她的心里早已将苍芷兰当做自己的亲人，而苍芷兰也对水雨凝倾囊传授，遇事更是全都会站在水雨凝这边。
    水雨凝突然大梦初醒，她的手边是梦中的金刚杵，而不远处是早已没了声息的苍芷兰……
    “啊！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