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凌嘉明明是怂恿别人的那个，此时却安慰起刚才说话的姑娘来。
    “妹妹没事，她这样心性哪个男子会喜欢，都说宫内各位娘娘都是谦恭柔顺的，尚安乐这样的，估计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就卷铺盖走人了。”
    那个被安慰的姑娘父亲不过是个兵部小官，她被钟凌嘉安慰之后十分感激涕零，唯钟凌嘉马首是瞻。
    那姑娘叫王敏，王敏知道钟凌嘉不喜尚安乐，又说了一些通过她父亲关系知道了很多尚家之事，钟凌嘉十分喜悦。
    当秀女还有一点，就是要与其他人同住一个院子。
    尚安乐运气不错，与她同院的除了水雨凝就是不爱言语只默默看书的关天桂。
    回了院子，尚安乐拿出不知从哪儿寻来的木棍就练习起剑法来。
    不知道是那木人太像钟凌嘉，还是尚安乐气坏了，那一通劈砍之后，木人竟然碎成寸断，就连尚安乐手里的木棍也应声折断。
    而水雨凝和关天桂，一个坐在旁边躲阴凉，一个在廊上抱着一本书细读，待尚安乐木棍断了，关天桂轻问一句。
    “痛快了？”
    尚安乐嗯了一声，随后转头坐在水雨凝旁边踢石子。
    三个姑娘有个发呆有的踢石子有的看书，倒也相映成趣。
    末了，尚安乐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后解释道。
    “我并不喜欢马津歌，你们别误会。”
    关天桂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听，小脸被巨大的书本完全挡住了。
    见没人说话，水雨凝哦了一声。
    尚安乐又补充了一句。
    “我们是青梅竹马没错，可我对他不是男女之情，只是至交好友。他剑法好，性格也直爽，我很欣赏。”
    水雨凝之前与马津歌接触过，尚安乐说得都对，而且感觉这马津歌所思所想是向往像他父亲马驰一样征战沙场。
    不过这两个人性格倒是很配，一个向往沙场性格直率，一个直来直往毫不忸怩，若真是能在一起也许合拍。
    只不过现在看倒是渺茫了。
    见说完了话两人没反应，尚安乐催促着。
    “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们俩不说句话啊？”
    水雨凝有些惋惜，面色淡然。
    “挺好的。”
    关天桂则是投身书海，末了也就一句“嗯”。
    尚安乐气呼呼地回了屋，喝了口茶之后，又坐在水雨凝旁边。
    “你喜欢不喜欢，对她们来说不重要。”
    关天桂喃喃地说，尚安乐听出关天桂冷冰冰的安慰。
    “她们认定的事情就是那样，即便事实并非如此，也不妨事。”
    关天桂是秀女中最小的一个，却是最沉稳的。
    当时嬷嬷去关家接她之时，听说她沉稳得像八十岁老人，最多也不过说了个嗯。就是行李沉了些，据说是将半个书架的书带了过来。
    水雨凝无聊时也借阅过关天桂的书，即便是在听雨楼的栖梧阁还是药王殿的冰片阁博览群书的水雨凝几乎都没看过，关天桂看得全都是十分冷门的书籍，里面写得都是一些造船、宫殿榫卯结构、星象推演之类的。
    尚安乐爱动不喜静，她十分不理解关天桂能坐着就不站着的做法。
    “天桂，看书真就那么有趣？”
    关天桂没有一丝犹豫，脱口而出。
    “嗯。有趣。”
    “思冰，药理也很有趣吧？”
    水雨凝被问到突然笑笑，尚安乐和关天桂竟在十分认真地看着她。
    “嗯。有趣。治病救人更有趣。”
    关天桂笑得时候极美，只不过她不爱笑，此时是她第二次笑，第一次是水雨凝向她借书时，让她推荐一本她喜欢的古籍，关天桂笑了好久。
    三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倒也有趣。
    又过了几日，为了入选水雨凝也是苦练礼仪，这对她一个舞刀弄枪的修士来说这实在太压抑心性了。
    无奈为了进宫，有些苦还是要吃的。
    秀女虽然住进了宫中，却是不能离开居所的，若是冲撞了别人难免受罚。
    很快就有个不老实的，不知是出于好奇皇宫内部的样子，还是因为想借机攀附，第二日一早莹妃章夏初就带着一个被打得只剩一口气的秀女，气冲冲地兴师问罪来了。
    “你们谁是管事的？”
    莹妃头上环佩叮当，样貌倒是不错，就是眼中那种张狂骄横容不下人。
    她眼角有些许岁月痕迹，头上也有了丝缕白发。看来这章家倒了她的日子定是不好过，要不是有个大公主雷泙，她也许也会被皇上处罚。
    往日受得气，借此机会发了出来，此时她正气势汹汹地像是要将谁吃了似的。
    李嬷嬷哆了哆嗦地走了出来，
    “回娘娘，是奴婢暂时教她们规矩，算不得管事的。”
    无论李嬷嬷怎么辩白，莹妃还是将这火发在了她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妪身上。
    “我看你就不大懂规矩，你这样还不得将她们都教坏了？来人，将她也打三十大板，就在这行刑，我要看看，教秀女爬墙冲撞人的究竟禁不禁打！”
    李嬷嬷正要求情，嘴就被莹妃手下的另一个嬷嬷给用破布堵住了，李嬷嬷呜呜呜地不知道在说什么，不过很快她就不出声了，腰部之下全是洇洇流淌的鲜血。
    “章嬷嬷，打到第几下了？”
    那个塞布条的嬷嬷恭敬说道。
    “回主子，刚到第二十三下，这老东西嘴挺利索，身子却是挺软。”
    莹妃呵呵一笑，随后大手一挥，让章嬷嬷代替李嬷嬷教习秀女们规矩。
    换了嬷嬷就换了风格，李嬷嬷是严厉那种的，章嬷嬷就是阴狠那种的。
    有个姑娘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当日章嬷嬷并未处罚，过了几日借着别的事将她罚了三十手板，一边打还一边说性质恶劣。
    其实那个姑娘不过是没吃饱饭，晚上饿得不行就偷偷去了小厨房找吃的，结果被章嬷嬷逮到了。
    “今日去得小厨房，明日就同那个爬墙的姑娘一样，毫无规矩、恬不知耻！”
    所有秀女都不喜她，却无一人敢说。
    钟凌嘉还怂恿过尚安乐几次，都让水雨凝或者关天桂给消解了。
    次数多了，尚安乐也明白了其中道理。
    “拿我当枪使？想得美！”
    后来听说李嬷嬷本是贵妃柳月明派来的，这贵妃与莹妃本就不对付，莹妃怀孕是最早的，却因为生了女儿总是比诞育太子的贵妃柳月明低了一档，心里一直不痛快。
    贵妃柳月明暂时管理后宫，这秀女一事就是她主管的。
    不过看她这样被莹妃欺负竟也不怒，水雨凝倒是对她有些好奇。
    是太软弱？还是太聪明？
    又过了半个月，因为当着秀女的面打死了人，影响恶劣，皇上罚了莹妃章夏初禁足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