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过往
作者:高梧   玫瑰亦是玫瑰最新章节     
    “:我不在意社会接不接受我们,社会接受我爸妈这样的夫妻他们幸福吗?”
    爸妈两个字像是触及到了顾知卓的怒气开关,他一下子变得充满怨愤。
    “:知卓,你父母纵然是不对,但这也不是你罔顾人伦的理由啊。”老爷子神色哀戚。
    “:曾祖父,无论如何您就是不同意是吗?”顾知卓语气带了些决断。
    “:是,我绝对不会同意这么荒唐的事情在我顾家出现。”老爷子手掌在桌子上用力拍了一下。
    “:小舅舅。”顾知卓神色可怜地望向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顾知也。
    顾知也目光直视前方,没有看他。
    顾知卓等待了两秒,眸光中最后那丁点名为希望的光彻底暗淡下去。
    “:我东西已经收拾好了,等下会和凯文他们一起离开。”顾知卓声音一下变得很轻,有些飘忽不定。
    “:你要为了一个外人离开家人?”老爷子颇为震惊。
    “:我以后会常来看您。”顾知卓垂下脑袋,不敢和老爷子那充满狂怒和痛心的双眼对视。
    “:不必。”老爷子转身摆手,语气决绝,想是被顾知卓这一出气到了。
    顾知卓望着眼前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老人家。
    曾祖父的背影在他的心里一直以来都是极为高大的存在,像是能够遮风挡雨的棚屋,而小舅舅则像哥哥,是棚屋上方又能遮风挡雨又能给予隐蔽的大树。
    他握拳的手紧了又紧,张开微微颤抖的嘴唇,“:曾祖父,小舅舅,你们保重。”
    转身出了书房。
    老爷子认命般地闭上眼睛,眼中那层湿润打湿了他颤抖的睫毛。
    零陆恰巧走出房门,看到走廊另一头从书房出来眼眶发红的顾知卓。
    他走向她,尽可能拿出自己平静的声音问“:聊聊?”
    零陆打开房门邀请他进去,她并未将门关严实,留了一条缝。
    顾知卓走到沙发前面坐下,略带歉意地说“:我一开始没和你讲实话,抱歉。”
    “:没关系。”零陆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到他跟前,给他倒了杯茶。
    “:你记不记得你说过这样一句话。”顾知卓看着零陆。
    “:什么话?”零陆抬眸。
    “:你说人这一辈子失去的痛苦远比得到的快乐要更深刻,快乐不会永恒,但是痛苦会一直存在。”
    “:我想,你应该能够理解我这次做出的选择。”顾知卓停了几秒,像是在努力压制内心翻涌的情绪。
    他望着茶杯里的茶色,眼神呆滞,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似是进入了回忆之中。
    紧接着,他用缓慢而又平静的音调叙述着。
    “:我的爸妈是企业联姻,他们的责任就是结合后生下后代,这也是老一辈对他们的要求。”
    “:他们两个人没有任何感情,我的父亲在和我妈结婚之前就有喜欢的人。”
    “:我父亲软弱,抵不过家里的威逼,结了婚之后继续保持着自己的小家,并且他和我妈结婚的时候那位阿姨已经怀孕了。”
    “:我妈高傲,不愿意说半句低头哄人的话,所以他们为了完成生育任务就去试管,才有了我。”
    “:我是阿姨带大的,我妈自我出生之后就常年泡在祠堂里面吃斋念佛从来不管我,我爸常年都在那个家一年到头也就回来一两次,为了应付来家里做客的长辈。”
    “:阿姨常常告诉我,天下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我只要乖乖听话努力学习,爸妈就会为我骄傲。”
    “:从上学开始我就力争上游,能拿第一绝不甘心待在第二的位置。”
    “:一天,考试成绩出来,我拿着我全班第一的成绩单去找我妈,她都不带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可就算这样,我还是常年拿第一,我想着总有一天她会认可我的。”
    “:十岁的一天,我放学回家,找遍全家都没发现她,从阿姨嘴里得知,她出家了。也是那天,我得知我爸又给我添了个妹妹。”
    顾知卓说到这里浑身透露着一种无力的愤懑,接着他脸上露出一种虚脱的笑容说“:她甚至都不愿等我放学回家通知我一声。”
    零陆握了下顾知卓的手,希望能给他一点安慰。
    “:既然学好不能得到她的认可和关注,那我就学坏。”
    “:接下来的时间我隔三岔五打架,老师喊家长我家长从来没出现,一直都是阿姨去学校领我。”
    “: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没由头的恨周围的一切,就像我爸妈为了完成任务把我生下来又像扔垃圾一样把我扔掉。”
    “:那时候我把对他们的不满全都对着社会发泄出来,一言不合就挥拳头,不管对方是不是认识的人。”
    “:直到有一天,我和人打架断了一只手进了医院,舅母他们一家才知道我过得不好,他们把我接到了老宅照顾,认真引导我,教育我,我现在才勉强没走歪。”
    “:我从小到大一直都不知道我自己是谁,可能是因为缺爱吧,我很自卑,哪怕舅母他们对我再好我也认为自己是寄人篱下。”
    “:我越是长大越发现我自己内心是扭曲的,邪恶的,我看到跟我情况相似的人内心毫无同情,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这个想法在我脑子里面出现的瞬间我自己也被吓到,我明明接受了好的教育,我也一直在朝着好的方向走。”
    “:那时候我意识到,我内心的恶是不能完全被消除的,那颗名为扭曲的种子早就已经长成参天大树,它的枝桠早就爬满了我的五脏六腑。”
    “:我只是把它藏得很深,却无力把它完全除去,这些自卑和扭曲会陪伴着我,直到我死去,而它们则会在我那具没有生气的尸体中腐烂。”
    “:凯文就像一位老父亲,而威洛就像一位母亲,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我能感受到一种家庭的氛围,我在他们身上找到了我从小到大都极为渴望的东西。”
    “:这是我最后一次尝试,如果结果是以失败告终的话,我就一人游于天地间。”
    “:就像前几年的你一样,去找自己,去做一个无拘无束不被任何关系和身份捆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