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枫看到惊慌到连连叫喊、一边扶着墙面狂吐不止的梁世凡，再看墙壁上移动的黑色……
他终于知道不是墙壁被熏黑了，而是密密麻麻的苍蝇攀附在上面，盖住了原本的墙面。
他也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鲛人。
屋子里目光所及的地方都爬满了蛆虫，花花白白不知道积累了多少层，重叠在一起，在地上蠕动。
中央是一个直径五六米的水池，连接着地下的海水。
而梁世凡心心念念的鲛人就被养在其中！
这鲛人看起来确实皮肉丰腴，脂白如玉，此时美人状的上半身和鱼尾一同出现，浮起在水面上，乍一看确实是个惊鸿美人。
但仅仅是浸在水下的半张脸是美人……
因为暴露在水面外的身体已经被吃空了，另外半张脸早就没了皮肉，只有眼眶的骨缝中还残留着半个眼球，腐烂的脑液在头骨上结痂出了一道痕迹。
腹部被吃掉了大部分脂肪，露出了一个大洞，一半浸在水里，得以保存，腹腔中是棉絮状的内脏和腐肉。
却被钻进来的小鱼虾吃了部分，絮状的白色肉脂一丝一缕飘在海水里，仿佛是在水中绽放的朵朵白花。
空气中是粘稠到发腻的脑涎香味，嗡嗡嗡的苍蝇声振聋发聩，浸泡着鲛人的周围海水明显的粘稠发绿，顶层漂浮着白色的油脂块，是被小鱼撕咬时散开的。
水下还有吞吃尸体的鱼虾，兴许是有毒，水面上已经积聚了大量死亡的鱼虾和蛆虫尸体，一大团一大团的黏在水池边缘，像是浮沫一般。
白简宁虽然闻到脑涎香的时候，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见到实际的场面还是惊了。
屋子都没能下脚的地方，满是蛆虫和蛆虫尸体，地板上淌着腥臭的液体，又黄又绿，垃圾站都没这种场面！
地上有几个明显的脚印延伸，印子下满是被踩扁的蛆虫尸体，有的一半瘪了，另一半还在扭动。
这明显就是梁世凡冲进去留下的，但他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了，哇哇一阵狂吐。
再一看手底奇怪的触感，原来是扶到墙时沾满了黏液了，又哇哇一通乱吐，想抹把眼泪，但是手上都是腥臭味。
吐到最后已经吐不出什么了，只能在那干呕。
白简宁往里面看了一眼，就将沐枫拉了出去，“你还行吗？”
沐枫摇摇头，脸色很难看，不论是谁进去先是看到这场面，关键还有个人在那狂吐不止的。
本来他只是觉得恶心，反胃的感觉能压住，自己承受能力还可以的。
但是梁世凡的呕吐声传到耳朵里，声音和画面共同渲染了这种让人也想吐的氛围。
白简宁拉着他往远一点的平台上走，“不要憋着了，吐出来会舒服很多。”
听到这话，沐枫捂着嘴，终于忍不住找了个角落吐了出来。
吹了好一会的海风之后，反胃的感觉好多了，但是空气中隐约还有那股香气，一想到香气的来源，他就又难受了。
白简宁给他递了瓶水。
沐枫漱了口，又灌了半瓶水，嘴里发腻的感觉减轻了很多，胃里晃荡的都是水，吹着海风沉默了好久才开口说话，“你不想吐吗？”
白简宁帮他把水瓶拧上盖，“还好，类似的场景见得多了，多少有了点免疫力。”
“我记得最早见过这差不多的场面时，是镇住了一个绿毛魃僵，结果他们几个一不小心把它捅了个对穿，而我就站在那个魃僵面前。
“魃僵死的时间不长，尸体内部刚腐烂，就被人炼化了，当时就像个灌水气球。外面一层皮囊，里面都是液体。
“最后尸水，尸油，喷了我一身，那事过了一个月，我都觉得我身上有股尸臭味，怎么样都洗不掉。”
沐枫脑袋里联想了一下，当时的白简宁用搓澡巾、肥皂、花露水，不论用什么都搓不掉身上的臭味。
想象了一下，那时候的白简宁洗完澡后闻了一下身上，露出的那种好想死的表情。
那种和他现在淡然气质格格不入的场景，让人不禁笑了出来。
“想什么呢？这么好笑？”白简宁说。
沐枫否认，“没有的事，随便想点事情。”
白简宁摸出个方形木盒，挑了根烟点上，刚吐了口烟气，见沐枫一直在看自己，就顺势问了一句，“要来一口吗？提神醒脑的。”
沐枫以前就见室友抽过烟，看起来并不是烟瘾大的样子，一般碰到有事情要解决才会点上根烟。
这时候白简宁也会开玩笑的问他要不要尝一口。
平时他都是连连拒绝的，他还是很秉持原则的，既然没有烟瘾，觉得自己也不用主动沾上。
但是这次，他居然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伸出去的指尖擦过白简宁的手指，就着对方嘴唇碰过的位置，含住了烟嘴，学着记忆里的样子抽了一口。
身边的人都说第一次抽烟会被呛到，觉得头晕。
当他做好了准备之后，预料中的呛人味道没有出现，反倒是草药的香气被吸入口鼻，霎时间被香味熏晕的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确实提神醒脑。
沐枫看了他一眼，“你这个，不是烟吧？”
“我自己卷的，确实不含烟草，抽烟可不是好同学，我可是好学生的。”白简宁打趣的语气。
白简宁笑了一声，目光眺望向远处的海面，虽然这处养殖地已经废弃了，但是周围还是有不少浮箱和竹竿浮漂。
他两指间捻起沐枫还回来的那个烟卷，放到嘴边，在同样的位置抿了抿嘴唇，吐出一口带着草药味的烟气，“是不是觉得没那么恶心了？”
沐枫愣愣地点头。
眼神还落在那个烟嘴的位置，算是两个人共同亲吻过的地方，若有所思。
“这是家里的特制配方，都是中草药，你可以当做艾草卷这种东西，我们出门都会带上一盒，也可以点燃了驱蚊虫，清新空气的效果。你喜欢的话我下次教你。”白简宁忽然侧过头看他，脸上带着笑意。
“行。回去以后你教我。宿舍的蚊子总是咬我。”被抓包了的沐枫，心虚地挠了挠胳膊上不存在的蚊子包。
在外面站了好一会，两个人各自想着事情，目光落在远处的海面上，没有交流。
过了十几分钟，沐枫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我们回去吧，对了！你说梁世凡这么久没动静，不会吓晕在里面了吧？那个鲛人乍一看确实像是一具人的尸体。”
白简宁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在这等会吧，我先去清理一下，我喊你再进来。”
“哎？等等！”
“很快的，你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