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清越与淮觞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又回到了相同的大街上。
“方才你让陈管家写下名帖，可是有了进城主府的办法？”淮觞低头，眉头紧皱地看着将自己的头发抓挠成鸡窝，毫无形象蹲在地上的某人。
这是要？要饭？
“你这是做什么？时间紧迫，别闹。”
清越瞅了眼高高站着，一脸冷漠的淮觞，“写名帖还得买纸和笔，你有钱吗？”
“丢人。”
清越切一声，伸出两指朝地上一抹，手指便沾满了土，自顾自地涂在脸上，“这可是我的看家本领。别瞧不上这一行，你能让所有人口袋的钱都变成你的钱吗？
你能摸鱼摆烂，靠别人的钱养老活着吗？”
清越一把抓住路过的男子，“爷爷，给点钱吧，我三天没吃了，万水千山总是情，请我吃一顿饭行不行。”
被抓住的男子一把甩开，恶狠狠地瞪着清越。
“滚！老子年方十八！”
生气地甩袖离开。
被骂的清越摸摸鼻子有些尴尬，“这货长得还蛮成熟。”
这货到底是谁生的，淮觞扶额闭眼，看着真是头大。
远处又来了一辆马车，清越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晃晃悠悠地朝着街中央走去。
淮觞好奇没有阻止，她想做什么？
在马车就要驶过来的时候，清越突然倒地，按住大腿，发出凄惨的哀嚎声，“哎哟哎哟，我的老天爷啊，救命救命，我的腿压断了。”
马车上的主人家拉开帘子，正好与抬头的清越对视，主人家面上带着愠意，“人善被人欺！这个月老子遇到九次碰瓷的人。
我来的时候就说了，要是再遇到第十个，一定把他们乱棍打死！”
清越吞了一口口水，尴尬地一笑，“大可不必，我还能走。”
飞快地站起来，麻溜地滚到淮觞身后躲着。
淮觞忍俊不禁，为了维持形象嘴角压制住，只是眼中带着笑意，语气也比之前温和了许多，戏谑道：“看家本领也没多能看住家。”
清越嘟嘟嘴，“今年进入市场的碰瓷专业人数太多，看来我得再学一门了。”
淮觞好奇，“哪一门？”
清越上下打量了一眼淮觞，冲着他咧嘴一笑，计上心头，“卖身葬父。”
淮觞：“……谢谢，我不是你爹。”
清越瞧着角落有丢掉的草席，捡过来望着淮觞，一脸笑意，“没事，为了相同的目标，我委屈一点不算什么。”
淮觞看着草席，陷入沉思。
“如果我拒绝呢。”
清越丢掉草席，抱胸再次打量他，“第二个选择，你卖身葬女。”
淮觞愣在原地，已读但不知道怎么会。
想过很多，甚至想到清越可能威逼利诱。
唯独没想到她居然如此从容地说出，愿意演一具尸体，还叫他卖身？！
清越见淮觞没有反对，想来是默认了。
嘴上小声嘀咕，“感情还是个抢戏的，罢了罢了，谁还没个演员梦呢。”
躺在草席上，抓住一个角向外一滚，卷成了一个鸡肉卷。
躺在淮觞面前的‘尸体’又好像想起了什么，钻出去，找了一块儿牌子，用木炭写了四个大字，卖爹葬女。
接着当着淮觞的面，从草席里钻了进去，而后探出个脑袋，煞有介事道：“爹的表情不对，要像死了女儿一样难过，哭不出来，抹口水也行。”
淮觞看着这一系列的操作陷入了沉默。
天~
他也是见过世面的，可没见过世界还有这一面。
还未等淮觞反应过来，周围就涌来了一群女子，将他团团围住，饿狼扑食一般直勾勾看着淮觞。
“世风日下，连卖父葬女的戏码都有了哦。”一个带着女儿来逛街的中年寡妇，不由得咂舌。
反观她的女儿，此刻像是中爱情的毒一般，拉扯着老母亲撒娇，“啊啊，好俊朗的公子，娘亲，爹爹死了那么多年，我们买他好不好。”
老母亲瞅了眼眼冒桃心的女儿，“买回去当你爹，还是当我郎君。”
女儿一脸娇羞，“娘亲~我们一起~”
老母亲一巴掌‘啪——’一声打在自家女儿头上，没好气地骂道：“报应！”
揪着成天看杂书的女儿，赶快拉走，舍得再丢人现眼。
草席里面的清越自然听到了外面的谈话，嘴角勾起：不错，小姑娘博览群书。
围观的不仅有中年妇女，还有——老鸨。
老鸨肥胖的身子从人群最后挤了进去，捏着帕子将前面的人推开，“让让让，不买的一边儿去。”
她上下打量着淮觞，越看越满意，捏起的手帕矫揉造作一般挡住鼻子，“小生，多少钱一卖？”
淮觞局促呆滞，抬腿就想要转身离开此处。
下一秒，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破了洞的草席里，伸出一只手此刻死死抓住了他的裤子。
大有他要是敢跑，就敢把他的裤子扒下来的感觉。
淮觞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衣袖下已经握紧了拳头青筋毕露，眉宇间布满了阴云。
此刻杀了清越的心都有了。
从小到大，没有一件事情这般搅动他的心神，甚至有了入魔的趋势。
老鸨见淮觞不说话，伸出五个手指试探性问道，“五千？”
“八千？公子，你虽然美丽，但也不是雏儿了，再高恐怕——”
老鸨打量着淮觞的表情，见他依旧不为所动，咬了咬牙，“一万最多了！”
人群中一片喧哗之声。
“一万币可以在城中买一栋宅子，好吃好喝过十年了！王妈可真是舍得。”
“你也不看看这位公子是什么神仙样貌，说是仙人下凡也不为过。”
“啧啧，果然，长得好看是能吃饭的。”
“切，吃软饭。”
老鸨掏出五千的银票塞到淮觞的手里，趁机摸摸小手，揩了下油。
这把年纪了，没想到还是会春心萌动，她一脸的娇羞，“公子，奴家在春雨楼，葬了你家女儿，我再把另外的钱给你，奴家等你哦~”
说完转身大喝一声，“一边儿去，一边儿去，这是我的人了，别看了，看一眼五百币。”
围观吃瓜的人啧啧两声，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留下在风中流浪的淮觞。
清越眯着眼睛，从草席缝隙打量四周，看到大家伙儿已经散去，松开淮觞的裤子，从草席里钻了出来。
“兄弟，没想到你还有这能耐！”清越竖起大拇指，“你要是去做销售，准销冠。”
“趁我还能忍住不杀你，把名帖做出来！”淮觞将手中的纸币砸到清越的脸上，甩袖而去。
清越努努嘴，“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当我爹呢，我不也只认了——”扒着手指头数了数，“六七八个吧。”
“还不跟上来！”淮觞转头，语气不耐。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不是什么垃圾都能交往的。
害，还是玉衍好。
“爹！等等我！”
清越快步追上。
两人去书社买了笔墨纸砚，又从菜市场买了一筐萝卜。
趁着最后一盏茶的时间，来到了城主府的大门。
侍卫看着名帖，而后疑惑地打量着两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淮觞身上，意味深长地问道：“你们当真是西凉城主的——内人？”
淮觞僵硬地扭头，看着清越：他说什么？内人？！你是内还是我是内？
清越嘿嘿一笑：看样子，应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