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素净的钟毅小道长照例清扫着山门，却突然发现今天在廊下休憩的萌芽鹿前辈身边靠着一堆小朋友。
    他凑近一瞧才发现是廖沉和三只宝可梦。
    如今已是秋末，又在山里，着了凉可怎么好。钟毅刚想凑上前叫醒廖沉就被萌芽鹿前辈轻轻摇头制止。
    萌芽鹿到了秋天，角上会垂下火红的枝叶。清云观里这位萌芽鹿前辈的鹿角大的夸张，那红叶如映照万川的夕阳般壮观。
    随着他轻轻摇头，红叶带起一阵温柔的沙沙声。
    秋天的萌芽鹿不似冬天时那般稳重，反而以性情凶暴而闻名。但这位老前辈却依旧平静温柔，任凭廖沉和三只宝可梦靠在他身上安眠。
    钟毅知道廖沉打小的毛病，更清楚前段时间周灵均和廖沉被带走的事情，心里自然是有数的。估计这孩子又失眠了，如今只怕是刚睡下。
    这山里的风吹得林间沙沙作响，按理来说，这里比廖沉那个做好隔音措施的房间吵得多，但他竟然在这儿睡着了。
    廖沉身边依偎着两只火系宝可梦和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又有萌芽鹿前辈给他挡风。钟毅想着廖沉应该也不会觉得冷，便也不再担心。他从院墙边拿起倚着柴火堆的扫帚，细致规律地清理起院内的落叶。
    钟毅师兄的动作轻柔、不紧不慢，竹枝做的扫帚扫过地面，同样发出好听的摩擦声。
    清云观平时香火不旺，没什么人会来。
    过去周灵均出门云游，观里就只剩钟毅和他两个师兄，还有萌芽鹿前辈看家。
    如今钟毅的两个师兄也下山历练去了，周灵均还是一天到晚不着家，观里就只剩一人一鹿，显得更加冷清了。
    廖沉虽然经常来观里玩，但毕竟他还是个学生，也就只有周末得空。而且很多时候廖沉一来就往藏经阁那树上钻，钟毅还是一个人。
    今天虽然都在睡觉，但确实看着热闹了不少。
    钟毅扫完落叶，又回去拿了本经书出来，在廊下找了个可以挨着萌芽鹿前辈的位置坐下，十分惬意的看起书来。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连翻动书页的声音也好听。
    太阳西沉，廖沉慢悠悠醒过来。
    “小沉沉，睡得好吗？”
    廖沉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看了眼手机时间，“钟毅师兄晚上好。萌芽鹿前辈也是。”
    “你白天睡了这么久，晚上不是又要睡不着了？”
    “说不准，但我这段时间真的很累。钟毅师兄，我饿了。”
    钟毅一听，尴尬地愣在了原地：“……额，我还没做饭。要不先吃点野果子垫垫？”
    “行，我啃完这个就去帮你洗菜。”廖沉熟门熟路地来到供桌前请了一盘用作贡品的水果下来。
    “不用，就我们两个人吃，能洗多少菜啊？你只管吃你的水果。”
    钟毅平时一个人在观里，生活起居都得自己亲力亲为，做饭当然不在话下。
    不过一会儿，钟毅就摆了个小方桌出来，“小沉沉，去把菜端出来，我去拿碗盛饭。”
    “好嘞。”廖沉把吃剩的果核往山里一扔，转身进了厨房。钟毅师兄做了地三鲜和番茄蛋花汤，两个人吃足矣。菜肴旁边是一盆新鲜的树果，应该是钟毅师兄特意给宝可梦们准备的。
    廖沉一手拿一个菜，心念一动，又用出一个超能力系术法，那盆树果也跟着廖沉飘出了厨房。
    钟毅一见这术法也不免感叹：“小沉沉，你这也是够厉害的。”
    “外公教得好。”廖沉一边胡扯，一边控制着超能力系术法，将树果送到了几只宝可梦面前。
    “得了吧，师父他可教不出你这么厉害的术士。”钟毅给廖沉碗里添了两大勺饭，“够了吗，要不要再来点？”
    廖沉赶紧把碗接了过来：“够了够了，我刚吃完果子。”
    “今天晚上住下吗？”
    “嗯，我和爸妈说过了。在这里，我能睡得着一些。”
    二人吃饭都很安静，期间只有岩狗狗因为偷吃了廖沉特意给长生的酸涩树果而闹出了动静，惹得二人哭笑不得。
    饭后，二人再次挨着萌芽鹿坐回到廊下。廖沉看着市区里看不到的满天星斗，随口发问：“钟毅师兄，你之后也会出去游历吗？”
    “不知道，顺其自然吧。怎么了？”
    “你要是走了，这观里不就没人了吗？萌芽鹿前辈怎么办？我还怎么过来玩？”
    “你小子翻墙可没少翻，锁个门能拦住你？萌芽鹿前辈用得着你担心？再说了，我可以等师兄们回来了再去啊。”
    “如果他们和外公一样的话，怕是得几年之后才能回来吧。”廖沉和那两个师兄的关系不如和钟毅来的亲近。
    大师兄姓罗，年纪应该比廖沉父母小一点，但也小不到哪去。由于年纪差距，廖沉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和他聊。
    二师兄姓蒋，年纪比钟毅稍大一些，但性格严肃，又沉默寡言。遇到自闭的廖沉，两个人更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几年，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会很无聊吧。毕竟萌芽鹿前辈应该也懒得搭理你。”
    “我一个出家人难道会怕这？”
    “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照顾只宝可梦什么的。”廖沉说着，把手里的肉干喂给岩狗狗。
    “咱这清云观虽说不是一贫如洗、家徒四壁，但也确实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照顾宝可梦需要考虑的更谨慎些。”
    “也是。”廖沉忍不住把三只宝可梦都往自己怀里凑了凑。
    “今天要给你准备床铺吗？”钟毅不知道廖沉是要钻树上去，还是住厢房。
    “要。”
    “那你睡觉的时候让火恐龙和煤炭龟注意点，可别把我的道观给点了。”
    “知道啦！”
    一夜无梦。
    廖沉在第二天上午和钟毅师兄以及萌芽鹿前辈道别，回到了家里。
    没想到沈昊哲竟然又在廖沉家里。
    “不是，你过个周末怎么在我家的时间比在自己家都长啊？”
    “我家里没人。”
    “我家里难道就有吗？我爸妈白天不也要一直待在基地里忙吗？”廖沉整理了一下昨天带到清云观的东西。
    “你家至少有宝可梦啊。昨天去清云观了？看样子睡得不错啊，脸色好多了。”
    “嗯……所以你来干嘛的？”
    沈昊哲这次专门带了咖啡机来，他颇有逼格制作着手磨咖啡：“当然是有大事。可靠情报，官方要来找你了解情况了。”
    “什么时候？今天？”
    “不是，是我的那天通知政府的路子被查到了。查到你头上应该还得过段时间，但也过不了几天了。怎么说？要告诉他们吗？”
    廖沉的沉默很微妙。
    “你果然很适合黑帮。”沈昊哲已经明白了廖沉的想法，这小子根本就不相信任何政府机构。
    其实廖沉不相信他们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无意中见识过世上太多的不堪了。当世界涌入廖沉的大脑，连带着一切的不堪折磨着廖沉的神经。
    政府机关是最需要公信力的，而公信力极其脆弱，只要一两个丑闻就可能会使苦心经营的公信力毁于一旦。
    廖沉碰巧见过世界范围内所有政府的各种丑闻。
    “我其实觉得伊甸既然开始进行大规模行动了，就绝对没办法再藏下去了，你把信息和政府共享也什么问题。”
    “不是藏不下去，是已经暴露了。我把加百列的手下全钉在山上了，亚西亚岛的政府只要不瞎都能知道怎么回事。更多关于伊甸的事我也不清楚，他们问我也白问。”
    “你自己决定就好，但提前准备一下，你知道我说的是哪方面。”
    “嗯。”
    周二最后一节课下课。
    校园内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生面孔，他们拦住了正要去训练的廖沉和沈昊哲。
    他们掏出证件做着自我介绍，但廖沉没听。
    男人似乎发现了廖沉的心不在焉，他没想到一个高中生面对这种场面还会开小差。
    “同学，你是廖沉，而你是沈昊哲，对吧？”
    “小爷已经这么出名了？走走走，咱换个地方慢慢聊，这儿人来人往的，我怕你们丢脸。”沈昊哲表现得那叫一个不务正业。
    陌生的男女显然也认同沈昊哲的说法，他们的工作本来就存在保密性质，这一次还是借着采访的由头来的。
    操场观众席下面的休息室没人，是再好不过的地方。
    “同学，我们就直接开门见山了，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找你了解一下关于伊甸的事。”
    廖沉微笑点头嗯。
    二人一看有戏，立即往下问：“亚西亚岛事件发生时，你是不是也在现场？”
    廖沉微笑点头嗯。（敷衍版）
    “事件的具体细节能不能和我们说说？”
    廖沉微笑点头嗯。（光速厌烦版）
    二人期待着廖沉后续的情报，却发现廖沉迟迟不开口。
    沈昊哲憋不住笑了。
    男人明白这两个高中生是在耍自己，立马有些生气了：“同学，请你们严肃一点，我们是代表政府来的。”
    沈昊哲收起了笑，但眼神中的玩笑意味丝毫不减：“老廖，你想说吗？”
    “不太想。”
    “哎呀呀，真不好意思，你们找错人了。老廖，再不去训练就要迟到了。”沈昊哲转身就走。
    男人一时冲动抓住了沈昊哲的肩膀，下一秒一股巨力袭来，男人直接被廖沉摁在了墙上。
    比起廖沉的举动，他的话让二人觉得更加震惊。
    “你们局长今天不仅忘记去接儿子放学，还忘记了给手机充电，错过了老师和老婆的电话。听老师讲，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六次了，局长夫人暴怒。我建议你们现在赶紧通知你们局长出去避避难，不然他要是被撕了可不怪我。至于你，你要是不想你帮小舅子做老鼠仓的事被发现，就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