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她微凉的小手，心下微酸。
    他知道这是她生产之后，激素变化，情绪容易走极端，以前特别害怕的会变得更害怕，疑神疑鬼，对于一点点细节就会胡思乱想。
    很多产后抑郁的产妇，都是因此而生病的。所以正常家庭对于产妇会格外小心翼翼，像伺候公主似的，也并不是过渡，更多时候是帮产妇过渡。
    他攥着小手，亲吻每一根指尖。
    目光沉柔地看着她，说，“老婆，院方为了我的身体健康，一年是要做两次体检的。从我中毒之后，每个月要去复检一次，抽血观察。”
    “的确有余毒，但也只是让我偶时会有些心浮气躁，所以你看我最近都不喝运动饮料，喝莲子芯，菊花，这些清火安神的茶水，都是老专家给建议开的。”
    “你放心。他们根据那张梁正伦给你的病人照片，已经找到敌人的病毒研发基地。跟那里的同志对接上了。很快，他们会营救出那里潜伏多年的两位同志，对这种病毒非常熟悉，也研究出了克制的解毒剂。”
    顾雪芙一听这个，紧张得小嘴微张，“那，那，你现在是不是在跟我说国家秘密啊？”
    她立即左右看看。
    他们现在是在月子中心最好的房间里，60多平的房间，宽敞开阔，设施装备都非常好。
    哪里会有外人在？！
    他好笑地轻勾唇角，抚抚她微汗的小脸，拿纸巾拭了拭。
    “傻丫头，不用担心。这里只有你和我，我保证你不会说出去。”
    “讨厌。我……我现在有些怪，我都担心，你不该跟我说的。我真怕一个忍不住，跟佩佩、念诗她们叭啦出去了。”
    看她苦恼的样子，又可爱得紧。
    他倾身吻了吻她汗凉的小脸，然后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霍氏蓉蓉，别乱想了。要相信咱们国家的战士，他们会圆满完成任务，带专家同志们回国的。”
    在这一年的中秋，霍宙礼的毒终于彻底解了。
    顾雪芙放心了一道，还听说那两名回国的老专家在外潜伏二十多年，十分不易。在国内还有一个女儿，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女了。一家三口终于团聚，可喜可贺。
    －
    坐完月子，顾雪芙突然想回家了，就回了港区的连排小别墅。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顾雪芙看着自己熟悉偏爱的露台风景，心终于如那平静的海湾，一点点恢复正常了。
    佟映芳也搬来帮忙照顾宝宝，两个小宝宝时不时吵得整个别墅热闹非凡。
    这一下，妻儿都离开了羊城，离开了霍宙礼。
    霍芸叫他可以趁机好好休息一下，霍宙礼也以为自己能休息一下，好好赶赶工作进度。
    只是每一天能正常入睡时，少了半夜定点喂时的闹钟，他总会反射性惊醒，冲去宝宝房，却被自己的工作公寓门给撞到头。
    他捂着额头，倒回被窝后，就睡不着了。
    打开手机看看远在港区家中的妻儿，看到妻子身边的小摇床里，睡着的两个软呼呼的小团子，看着看着，才慢慢入了梦。
    回港区之后，也许是自己成长最熟悉的环境，顾雪芙状态也迅速恢复。
    顾氏改姓成了佟氏之后，佟映芳突然改变了当甩手掌柜的思维，开始学习管理公司，还把曾经扔下多年的绒花技艺重新拾起来，说要做一个有能耐的姨姥姥，未来把手艺都传给两个小孙孙。
    “我觉得过去三十年活得太糊涂了，什么事儿都扔给男人，觉得有人靠着才是人生归宿，是幸福。”
    “现在我觉得，每天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做着，看着自己创造的成果，才是真正的充实和快乐。”
    她怀里抱着一只正在吃奶的小肉团，迎着初夏的淡淡海风，眸神柔和，再没有曾经自恃富太太的紧张傲娇。
    顾雪芙很高兴这位迟到的姐姐，永远的妈妈，能找到自洽的人生目标。
    又小声问了句，关于顾博文的事。
    佟映芳道，“他是来找过我，想要复合。但是，我也是有品味的呀！”
    她喝了口奶茶，笑得眼角打褶子，带着一丝睽违已久的骄傲。
    “他一个面抽半瘫的老男人，哪有小弟弟来得讨人喜欢。”
    “妈，你不是要玩姐弟恋吧？”
    “玩一下不行嘛？反正我就是在网上跟人聊聊天，打定主意不奔现的。”
    佟映芳拿起手机，迅速回了一条消息，笑得眼角似乎都带上了蜜色。
    这个小插曲，在入夜后，唤起了新手妈妈的游戏欲望。
    啊，呜，她的纸片人老公团，好久没有喂养了啊！
    赶紧的。
    当连排小别墅里的四太打开自己的乙女游戏时，远在羊城的四爷手机，也发出了震动。
    霍宙礼正被一组数据卡到了，在阳台边上望远，吞云吐雾，遥想自己家里的三个女人。
    听到震动，神经一抽，回头拿起手机。
    心中闪出一句话：这女人又开始偷纸片人了！
    瘪着嘴，打开界面，联通，加载，先甩一记“爱的杀招”儿。
    没想到这一招儿用太多，被老婆轻松躲过了。
    “老公，老公，是不是我太久没来，你太想我了，一来就送我这么大一招儿。”
    没杀到的话，会有宝贝奖励哦！
    顾雪芙一点儿不客气，当即打开奖励包，就是纸片老公的深夜哄睡枕边语音包。
    霍宙礼这边就得现场录一个语音包发过去，否则只有让电子小三小宇宙上了。
    这怎么行？！
    当然不可能让个小三哄自己老婆睡觉啊。
    这一玩儿，夫妻俩就玩到了深夜。
    等到游戏结束，霍宙礼不得不去洗了个冷水澡。
    时间是往常的两倍。
    并且生出一个琢磨，为什么只能有他贡献语音包，做老婆的也该产粮才公平啊！
    这个bug得让那些老外帮他补上，赶紧洗完了去发布老板级的命令。
    没想到先收到了老婆的晚安问候消息。
    “老公，人家好想你哦！想你想得睡不着，么么哒！”
    然后就是一串儿无声的呼吸，轻喘，啧语，水声，歌声，糜糜离离，教他刚刚清洁的状态又被污了一轮，回头又洗了十分钟澡。
    睡前最后一个念头：得回去好好奖励一下亲亲小娇妻！游戏期间，还没忘奶一下他这个真老公。
    －
    生仔这一年，夫妻俩的工作、生活有些紧张，有些乱。
    等一年后，宝宝们渐大，生活和工作理顺之后，顾雪芙才腾出了时间，跟佟映芳去了一趟瑞士。
    曾经佟老太太做试管婴儿的那家顶尖的母婴医院。
    在那里，他们看到了曾经的主治大夫也已经退休，满头白发。
    老医生微笑相迎，跟他们讲述着当年的点点滴滴。
    “ms佟是我见过最伟大，最勇敢的妈妈。”
    老医生不时重复这句话，让佟映芳和顾雪芙这对忘年的姐妹听得十分感动，不时互揩眼角湿意。
    佟映芳看到一张生活照时，惊讶出声，“这是霍家的老太太吧，那她带着的这个小男孩不会就是……”
    此时，远在家中的霍宙礼，怀里抱着两个小丫头，正在阳光洒落的绿荫下，慢悠悠地哄着，哼着歌儿逗得小丫头们咯咯直笑，叽叽喳喳说着不清不楚的婴语。
    顾雪芙笑道，“是他。阿姐说，当初他跟着婆婆来这边玩，还抱过我呢！你看看这张……”
    果然，医院里留着霍宙礼抱着还是襁褓的顾雪芙的照片，小少年明显有些紧张，抱得很认真，姿势十分端正，用自己尚还纤细的手臂，稳稳地托着宝宝的小脑袋。
    目光专注！
    想到家中男人带女儿的温柔模样，一刹时光飞逝的神奇感受，穿过两姐妹的心中。
    这缘份，当真妙不可言！
    佟姥太太给两个女儿留了一封信。
    一封写给长女佟映芳，“芳芳啊，妈妈跟你说声对不起。当年对你太严厉，对你寄予太多希望，却忘了你也只是一个需要妈妈疼爱的小姑娘。妈妈想要给你最好的，却把你推远了。妈妈只希望，有一天你能明白妈妈的苦心。也希望，在我不在的时候，也能有一个真心为你好的人，能陪伴着你。”
    一封写给顾雪芙，“我的小绒绒，对不起，是妈妈自私地生下你，却无法真正陪你长大。我把对长女缺失的爱，给了你。又自私在希望，你能做一个乖巧的女儿，替我照顾我这个妈妈没能照顾好的长女。我一直这么自私，请原谅妈妈。若你能看到这封信时，应该已经知道了你们的真实身份。希望你不要怨你姐姐，希望你们能有机会相携相持，一起到老。”
    两人看完信，对视一笑，恩怨尽泯。
    妈妈们的担忧，一直都没变，就像他们对宝宝的爱一样。
    可是谁不是第一次做妈妈呢？怎可苛责对方？
    不管是佟映芳，还是顾雪芙，都已经做了妈妈，也更明白佟老太太当年的坚持，毅力，决心，和大胆。
    这些才是妈妈留给宝宝最珍贵的遗产，这份爱、真挚，和勇气，会一直陪伴鼓励他们一生。
    姐妹俩在回去的路上，开始能敞开心扉谈论当年有关佟老太太的一切。
    约好了清明节时，一起回佟家老祠堂，为老太太上香。
    －
    另外，这一趟欧洲之行，还发生了个小插曲儿。
    到了瑞士肯定要旅游一下。
    在顾雪芙到处拍照，跟家里一大两小发游雪山视频时，佟映芳称不想打扰他们一家四口，独自去逛了逛小镇。
    就在小镇上碰到了一位中餐大厨师，尝了大厨的手艺后，惊为天人，便以佟氏酒店经理的身份，诚邀其回国发展。
    大厨师虽年过半百，多年浸营欧洲绅士风范，身材好，容貌优，气质佳。
    与佟映芳一见如故，又都是广粤人，相谈甚欢，一口应诺。
    彼此互留联系方式，约定三个月后，港区见。
    顾雪芙看了眼两人合照，觉出了一丝儿味道。
    “妈，这个叔叔好帅呀，他不是对你有意思吧？”
    “别瞎说，我这是在挖人才。”
    “可是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儿，就是男人看女人呢！”
    佟妈脸一热，拿回了手机，“怎么可能！他那人严肃得很，要不是我积极主动，递出名片的时候，他似乎听说是港区，才勉强给了我一个介绍的机会呢！”
    “再说了，我现在只喜欢年轻小鲜肉，这种……”
    顾雪芙故意道，“也对，这么个老腊肉，牙口不好的真啃不动。还是鲜肉嫩，好啃。”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我现在是事业为上，总要干出个样子啊。马上咱们的新店要开张了，我是不会输给顾博文那老家伙的，必须在董事会面前干出个样子来。”
    佟映芳越来越大女主气了。
    顾雪芙暗暗捂嘴笑。
    觉得曾经的妈妈，现在的阿姐，找到了自我，变得更温柔有力量了。
    －
    然而，这里还有第二个小插曲儿，是他们到机场要准备离开时，才爆开。
    “姐，我也在瑞士呀！”
    “真是太郁闷了，你们来这里我都不知道。”
    “那家医院不远的三公里，就是我哥的医院啦！”
    三公里了，还不远？！
    对瑞士本地人来说，其实算远的了。
    赵可儿出国这段时间，思乡之情无法压抑，一打通电话就对着顾雪芙叭啦叭啦吐槽不止。
    “早知道，好久没看娇娇和小姐姐了，我可想死她们了。我很快就在这边开一场演唱会。”
    娇娇是双胞胎姐姐的小名。
    小姐姐是双胞胎妹妹的小名。
    两个小丫头现在满一岁了，各人的小性子也显示出来，才有了这样的小名儿。
    赵可儿最近一年是跟着父母和哥哥在国外，考上了一家有名的声乐学校，一直在努力打磨自己的唱功。
    当然，爱瑟尔学院的官司还在打。
    在瑞士这里，据说也有受害学员。
    虽然官司麻烦，但在父母和哥哥的支持帮助下，赵可儿的歌星梦并没有被搁浅，依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赵可儿激动地跟顾雪芙分享了最近的生活和工作情况。
    “哥哥的情况很好，医生说有希望康复呢！”
    “我那个好闺蜜，就是之前给咱们新娘团做珠宝和造型设计的朋友，您大概不记得了，叫郝雅。她最近得了珠宝设计大奖，在国内的知名度打起来了，融到了第一轮天使投资哦，要自己创新开店了。她还跟我说，未来要在内地发展，她已经买了一套80平的小公寓，把我的床位都预定上了，哈哈哈~~~”
    “姐，等我学成归国，在hk体育馆开演唱会。你和姐夫带着娇娇和小姐姐，一定要来哦！”
    “好啊！”顾雪芙笑着应下。
    啊，姑娘们都在快速成长，慢慢变好呢！
    －
    第三年。
    宝宝们两岁了。
    顾博文听说开了个小香馆，借着孙家的渠道，做回了自己原来的小生意，又跟曾经的兄弟姐妹联系上，过上了不好不坏的晚年生活。
    他一直在想办法追求佟映芳，都被拒绝了。
    佟映芳现在正享受着绅士大厨师的日常甜蜜投喂，听她说，还在暧昧期。
    嗯，都暧昧一年多了。
    小鲜肉什么的，也很久没出现了。
    大厨师是个有耐心的，听说曾经为学刀功磨了三年。
    两个老baby谈起暮年恋，也让年轻人们嗑足了糖。
    这一年，夫妻俩终于有时间，回泯城过暑假了。
    气候异常下，灾害也不少。
    一个电话过来，佛光救援队集结，霍宙礼带队出发去救援。
    临走时跟家里的三个仙女儿话别，被亲了一脸的口水。
    长女娇娇抱着爸爸脖子，号啕大哭。
    陶净宇小声嘘嘘，“四嫂，不明白的还以为娇娇没爸爸了。”
    他被踢了一脚。
    而小女儿小姐姐抱着爸爸的腿，只是红了眼眶。
    霍宙礼蹲下来，抱起小女儿，听小姑娘用小奶音说出小大人的话，“爸爸，注意安全，带好卫星电话，出现意外打星星，我和妈妈开快艇来救你。”
    这很理性，很机智，不像两岁小姑娘说的话。
    可小姐姐就是小姐姐啊，比娇娇晚了半分钟出来，性格却慢慢变得很有姐姐范儿。
    娇娇也跟着小姐姐说一样的话，可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根本说不利嗦。
    最后顾雪芙看不过去了，上前拿纸巾给女儿擦鼻涕的功夫，让霍宙礼顺利解脱，上了车。
    头两天，霍宙礼完成救援任务，都会给妻女打视频。
    队里一群光头大叔入境时，吓了两小姑娘一跳。
    娇娇是个特别娇气的小姑娘，用小胖手捂着脸，大叫，“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爸爸羞羞，叔叔羞羞，大家羞羞~~~”
    男人们被小丫头萌得直裂大白牙，你一句来我一句，逗得小丫头直往妈妈怀里钻。
    顾雪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