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卷耳内心的呼唤，萧亦然并没有听到。
    “晚儿妹妹，你们这可是要去入席？
    正好我也要去那边，咱们一起同行吧？”
    顾不晚抬头看了看卷耳，眼神中都是无语。
    但好在她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只能恭敬的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好的，那八皇子这边请吧！”
    八皇子似乎是已经被别人尊敬惯了，一句也没推脱就走在了前面。
    顾不晚落后了他半个身位。
    卷耳的身子就更落后了。
    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哪怕是父母皆有军功，也不配和他们离的太近。
    萧亦然一边走着，一边还同顾不晚搭着话。
    可顾不晚明显是不爱聊，语气生硬了不少。
    而萧亦然仿佛是没有察觉一般，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直到走到了路的分岔口，他才停住了脚步。
    “这一路有晚儿妹妹的陪伴，景色都好看了许多。
    真是多谢晚儿妹妹了。”
    顾不晚微微屈膝行了一礼。
    “八皇子谬赞了，我不过是陪衬。钱夫人这庄子的景色本就好。
    前面男女席位就要分开了。
    小女子这边就不打扰八皇子的雅兴了。
    告辞。”
    说着顾不晚又行了一礼，也不等萧亦然说话，就带着卷耳离开了。
    卷耳也赶紧笑着屈了屈膝，紧跟着顾不晚的步伐走开。
    顾不晚气的不行，手里直绞着手帕。
    “卷耳，你说萧亦然是不是有病？
    明知道我不待见他，还非让我陪他走了这一路。
    这一路上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见我们在一处。
    明日还不知道要传出多少瞎话来。
    我记得，他小的时候明明就怕我怕的要命，现在凑上来干什么？”
    卷耳环顾了一下四周。
    “晚儿慎言。
    人多口杂，回府再说。”
    回到席上的时候，王府见顾不晚的脸色不太好，有心询问。
    而在见到卷耳微微摇头后，就止住了话头。
    “晚儿，卷耳。长公主的席位就在咱们的对面。
    你们许久没见到她了，该去行个礼。”
    长公主到底是皇家人，这个礼行的很有必要。
    就这样，卷耳和顾不晚还没坐下就又去了长公主的宴几前。
    长公主见她们二人过来行礼，微微抬了抬手，算是免了她们的礼。
    “晚儿性子倒是沉稳了许多，看来到底是长大了。”
    顾不晚微微颔首，面带着微笑。
    “这许多的饭也不能白吃，总得有点儿长进才能说的过去不是？
    不知道长公主这两年的身体可还好？
    我听闻长公主您在白马寺旁修了一个庇佑所，将长安城内无家可归的孤儿都养在了那里。
    我和卷耳有心也想做些什么，只是不知那些孩子可缺少些什么？”
    长公主微微颔首，脸上也柔和了许多。
    “你们倒是有心了。
    来，坐在本宫的身边吧，正好本宫也有事想要跟陆姑娘讨教一下。”
    卷耳心中很是诧异，但面上却如湖面一样毫无波澜。
    长公主修庇佑所的心思大概是几年前就有了，只是去年才开始建造。
    卷耳从信上得知了这件事时，还麻烦王妃代她聊表了心意。
    但当时她为了不要太引人注目，所捐的钱款也只是随大流的。
    今日在马车上，卷耳与顾不晚提起海生时，卷耳才想起来长公主收养孤儿的事。
    婢女听了长公主的吩咐，在长公主的右侧添了两个垫子。
    顾不晚坐在了离长公主较近的那个上，卷耳比她落后半个身位。
    长公主对守礼之人，一向要宽和许多。
    对于卷耳的行为，她很满意。
    “陆姑娘，我听闻出自陆家的奴仆皆有识文断字之能。
    不仅是店铺的掌柜，跑堂，就连给人上妆的丽娘们也能出口成章。”
    卷耳没明白长公主为何突然提起这个，略微思考了一下便中规中矩的做出了回答。
    “出口成章算不上，只不过是略识几个字，以免闹出笑话而已。”
    长公主之前还只是听说这件事，但她总觉得不太可能，那两条街面她也是去逛过的。
    上上下下伺候的人得有上百人，怎么可能上百人都识字呢？
    但一听卷耳这般回答，看来这事儿是真的了。
    其实也怪长公主不信，在这个时代读书可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许多的普通人家都不舍得出份束修的钱送孩子去学堂。
    而陆家怎么可能能让这么多的奴仆上学呢？
    “你们家买奴仆时，是要求必须识字吗？”
    卷耳微微摇头，面带着一丝苦笑。
    “舍得送孩子去读书的，哪里会卖孩子呢？
    十个中能有一个认字的就不错了。”
    说到这儿，长公主更好奇了。
    “那就是说，他们都是到了你这儿才开始识文断字的？
    为什么？”
    卷耳一脸的茫然，没明白长公主问的为什么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非要让他们读书呢？
    不过是伺候人的活计，识不识字又能如何？”
    卷耳一脸的正色。
    “殿下，不是的。
    管子说，读书可以明理，启智，医庸。
    哪怕是服务于人，也需要有自己的想法才能针对不同的人给予不同的服务。
    读书是可以改变人的一生呢！
    我家的这些人，自幼便在府中习道理，辩黑白。
    待他们脱了奴籍后，也会生活的不错。”
    长公主听了这话，不禁咂舌。
    “你还想给他们脱籍？”
    提到这个卷耳心中不免有些骄傲。
    “是的，殿下。
    我想着人总不能辈辈都去伺候别人。
    如果一直看不到希望，多悲哀啊。
    所以，我家的奴仆只要做够二十年，可以自己选择是否脱籍。
    他们平日也是有月银的，吃穿都有我来出，攒够二十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如果他们想脱籍，可以自己出去做点儿小营生，也不错。
    若是不想，我就会给他们找一些比较清闲的活计，给他们养老。”
    卷耳说的给他们养老可不是随口说说。
    这个时代的人，普遍寿命都不长。
    医疗，天灾，意外，哪怕是患了一场伤风也有可能要了人的性命。
    说是养老，但其实能活到那个年纪的人并不多。
    长公主内心的波澜起伏，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她现在迫切的想要拉着卷耳好好的畅谈一番。
    “曦月，你家这两个丫头借我一会儿。
    我看她们亲切，今日就让她们陪我一起用膳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