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姑姑一脸为难，抬头看向沈娇娇。
    孟绾显然看出了宁姑姑的不情愿，眼底闪过一丝恼怒，很快又隐藏下去，换上一副凄惨的模样。
    “宁姑姑，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从未想过要害你，更没想到碎片会划伤了你。
    “这两日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既担心你的伤情，又怕你不愿原谅我，这才一直没敢来见你。
    “宁姑姑，我知道错了，我向你道歉，我会命丫鬟们好好照看你的，你就原谅我吧！”
    孟绾一番话，直接将宁姑姑架在了火上烤。
    堂堂孟家小姐已经道歉了，你宁姑姑不过是个仆人，凭什么甩脸色？
    宁姑姑是个聪明人，瞬间就想通了这一点，对孟绾这般咄咄逼人的行为愈发不喜。
    但孟绾使的是阳谋，哪能不应？
    “我……”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沈娇娇截过话头。
    “大夫说了，宁姑姑伤势颇重，不能随意移动，这些日子就留在明珠院休养吧。”
    宁姑姑不好拒绝孟绾，她倒是好拒绝得很，反正两人早已撕破脸皮。
    “姐姐！”孟绾猛地扭头瞪过去，眼底的愤懑几乎要溢出来。
    “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同我争姑姑？！”
    “噗嗤，我什么都有？”她被这话气笑了，“孟绾，你说这话谁信呐？义母心里只有你，元礼亦欢喜你，反倒是我什么都没有吧？”
    “大兄心里只有你这个妹妹！”
    沈娇娇挑眉，“那又如何？”
    “凭什么？大兄是我的大兄，你有什么脸面说出‘那又如何’这四个字？是你抢了我的大兄！”孟绾被这番理所当然的话给气红了眼。
    “那你不也抢了陈元礼？”
    “元礼哥哥本就该是我的夫君，是你抢了我的一切！”孟绾更气了，“现在连爹爹都不喜我……”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一年前她回归孟府时，大兄对她还算温和，爹爹也很喜欢她，元礼哥哥更不用说，处处合她心意。
    若不是沈娇娇，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又来。”沈娇娇朝天翻了个白眼，“我再跟你说一遍，你给我仔仔细细听清楚来。”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
    “我，沈娇娇，不欠你孟绾任何东西，懂吗？”
    孟绾恶狠狠瞪着她，“你占了我孟家大小姐的位置多年，怎么不欠我？”
    沈娇娇：“……”
    这话题之前不是争吵过了吗？
    为什么这人如此执拗，讲都不听，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等等！
    孟绾似乎真认为自己是孟家亲女儿啊……可义兄先前不是说她是假的吗？
    难不成连孟绾自己都被骗了？
    沈娇娇盯着那张与义母神似的面容，陷入了沉思。
    孟绾还以为她心虚不敢说话，横了她一眼，又转身看向宁姑姑，语气凄婉。
    “姑姑您瞧，姐姐什么便宜都占尽了，而我自小在市井长大，什么都不会，连规矩都比旁人差，若是连你也不帮我……”
    宁姑姑没有任何反应，还沉浸在两人的吵嘴中。
    通过只言片语，拼凑出一个真相——娇娇成亲后过得很不好，陈元礼果真负了她，连夫人也……
    回想起前两日见面时，娇娇身上与孟珲如出一辙的淡漠气息，她就心疼不已。
    是什么让从前那个温吞绵软的女孩，变得如此凌厉？
    “娇娇……”宁姑姑呢喃出声。
    孟绾被这一声气得脸都绿了。
    宁姑姑居然将她的话当成耳旁风！
    回想起娘亲的警告，孟绾生生压下心底怒火，憋出一汪眼泪来。
    “姑姑，您不愿教导我了吗？”
    宁姑姑连连摇头，“二小姐你别多想，我……”
    见孟绾又缠上宁姑姑，沈娇娇再次开口打断，“姑姑你别跟她废话了，这人脑子不好使的。”
    说着，斜眼看向孟绾。
    “你不是说你大兄心里没你吗？我实话告诉你吧，他心里可有你了，就是他给你找的容嬷嬷。
    “容嬷嬷最会教人规矩，比宁姑姑好千万倍。有容嬷嬷在，你就不用担心规矩学不好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
    “沈娇娇！”孟绾尖叫一声。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方才阿娘听到‘容嬷嬷’这个名字，面色会如此难看。
    “你这么大声干嘛？别影响宁姑姑休养，赶紧走吧。”沈娇娇说着，就让可欣将孟绾请出去。
    孟绾站在原地，死活不肯走。
    “你想我让人将你丢出去？”
    “你！”孟绾面色一僵，梗着脖颈跟宁姑姑说明日再来看她，随后转身离开。
    等人出去后，可欣小声询问道：“小姐，您不去送送吗？夫人还在堂屋呢。”
    沈娇娇摇摇头，“不去了。”
    她去见义母，说不准会被教训一番——孟绾铁定告状，义母的心又长偏了，她何必去自讨苦吃？
    宁姑姑见她对孟夫人态度冷漠，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大小姐，你与夫人……”
    “姑姑别担心。”她坐到床沿边上，握住宁姑姑的手，“义母向来明事理，不会因孟绾三两句话就为难于我。”
    “唉！”宁姑姑长叹一声。
    听见这番疏离的话，她就猜出沈娇娇对孟夫人的母女情分，已经消耗殆尽。
    她有心想劝，又不知从何入手。
    “姑姑，您是不是跟义母有过节？”沈娇娇突然开口，转了个话题。
    宁姑姑怔了怔，“什么？”
    “您是义母的陪嫁丫鬟，又是义兄的奶娘，如今因孟绾受伤，义母却不愿来探望您……”
    说到一半，她抬眸扫了眼可欣。
    可欣会意，连忙走到外头守门。
    “义母拖了两日没来，今日来了，却不肯进门见你一面，更重要的是……”她顿了顿，继续往下说：“义父来了。”
    说这话时，她紧紧盯着宁姑姑的脸色，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宁姑姑脸色微变，尤其是听见‘义父’二字，眼底居然流露出些许慌张来。
    “老爷来做什么？”宁姑姑问。
    沈娇娇拧起眉心，“您似乎很在意义父？”
    宁姑姑一噎，“没、没有……”
    “若您不想说，我不会再问。只是明珠院里有义兄的人，他若知晓……您倒不如直接告诉我。”
    她说的是真话。
    照义兄对宁姑姑的看重，定然会派人去查。
    宁姑姑沉默了许久，重重点了下头，“罢了，那我就说与你听吧。”说着，飞快扫了她一眼，“你发誓，不许将今日听到的透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