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一定是黄四哥了。”小卜在院外扬了扬手，隔墙跟黄老四打招呼。
    “你是……”黄老四怯生生地问。
    “我是专程找您来的，求您给帮个忙。”小卜隔墙笑着说。
    “找我帮忙？”黄老四诧异，“我还能给人帮忙呢？”
    “您先把门开开，容我进屋跟您细说。”
    黄老四有些犹豫，但还是把院门给打开了，就他家的破院门，禁不住一脚踹，有也是多余。
    请小卜进屋之后，拿过一个小板凳和一个小马扎，请老蔫巴跟小卜坐下说话，而他则靠墙蹲着，脸上写满了局促不安，像是挺害怕生人。看得出，这位欠债太多，已经让追债的给打怕了。
    “黄四哥，我知道您近来有些手头紧，这么着吧，我也没带太多，这个您先拿着用。”
    说话间，小卜将十块银圆托在手心，递到黄老四的面前，请其拿去用。
    黄老四一个屁股蹲儿瘫坐在了地上，抱拳拱手，差点就要磕头了。
    “这位二爷，我可不敢杀人呀？”
    小卜哈哈一笑，“我多会儿要你杀人了？”
    “不不不，不杀人干嘛拿钱给我呀？我我我，我也，也也，也不认识您呀？”黄老四结结巴巴地说着。
    “老四，这位二爷找你是想让你帮着跟高院墙里面的婊子见个面儿，这种事平时你没少了干，我估摸着从来没谁像是这位二爷这么大方过，对吧？”
    老蔫巴替小卜把需求说出，黄老四紧着点头，“干过，确实干过。”
    “这不就得了吗。你肯帮忙，这位二爷一准儿还有好处给你，顺带着也一准儿给我点儿。”
    老蔫巴呲着仅剩的两颗大牙，傻兮兮地对着小卜笑。
    “说得好！”小卜一拍大腿，“我的好事只要成了，忘不了您二位的好。这点小钱不算什么，我家别的不多，多的就是钱。我这人吧，自懂事起，不爱金钱，只爱美人，并且我跟汉末时候的奸雄曹操犯同一个病，偏爱那种有夫之妇，没爷儿们的黄花大闺女，白给我我都不稀罕。凡是我相中的有夫之妇，兹要有人能帮我搞到手，嘿嘿嘿嘿，给多少钱我都高兴。”
    没等小卜的话音落下，黄老四赶紧挑起了大拇指，咧着大嘴奉承道：“二爷，您才是真正有品位的那种爷。老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偷来的才是最好的。二爷，大洋我收着，忙我给您帮，您想什么时候跟高院墙里面的主儿见一见，您说句话，我一准儿把好事给您说成了。”
    “择日不如撞日，今儿我既然慕名远道而来了，我要是不跟美人见上一面，我回去了心里面也别扭。我想让你现在就带我过去见见，你说好不好呢？”
    “这个么……”黄老四面露难色，“有些不好办呀。”
    小卜把脸一沉，将托着银圆的手缩了回来，站起身说：“那就算了吧，改天我再过来。”
    说完，迈步就要走。
    黄老四哪能容许财神爷就这么走了，赶紧耍起癞皮狗，趴在地上将财神爷两条腿紧紧抱住，苦咧咧地哀求：“二爷，您老不能走，您走了，我就没命了……”
    老蔫巴也紧着替黄老四说好话，求财神爷消消火，坐下来从长计议。
    小卜重新归坐，斜眼看着黄老四，听他怎么说。
    “二爷，不是我不给帮忙，您要早来几天，一切都好办，这几天高院墙的主人打天津那边过来了，这一住起来，还他妈不着急走了。让您说，我要把您就这么带了过去，您跟主家一打照面，他能不跟你急眼才怪了。当王八这种事儿，没几个男人愿意。您说是这么个理儿吧？”
    “黄四哥呀，我呢，也不为难你。这样好了，你只管叫开门，让我看上美人几眼，看完了，我转身就走，绝对不给你添麻烦。我好不容易来一趟，过过眼瘾总还是可以的吧？万一她要是跟我抛媚眼儿，我的好事不就成了么。那样一来，你说我能忘了你的恩情么，我不得好好答谢你吗。”
    “妥了。”黄老四腾地站起来，“二爷，我给您带路，保证让您老跟那个天仙一样的妇道见上面。”
    “好。”小卜站起身，呵呵一笑，“那就有劳黄四哥了。”
    “我也跟着凑个热闹。”老蔫巴也站了起来。
    “拿好了。”小卜将银圆塞给了黄老四。
    “呦喂，二爷，您真是我财神爷，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甭说了，走吧，我等不及要见美人了。”
    “好好好，走走走，咱这就走。”
    黄老四头前引路，小卜跟随其后，老蔫巴哈巴着两条老腿，像是哈巴狗一样跟随着。
    这一去能不能将院门赚开，又是否能够顺利纳到投名状，高院墙里面会否隐藏着凶险，一切全都是未知数……
    上了高台阶，贴近院门，黄老四有节奏地拍击着门板，同时咕叽咕叽学鸟叫。
    小卜在一旁嘿嘿笑，问黄老四这是什么名堂？
    黄老四呲着大黄牙，嘿嘿傻笑：“以往我送人过来，都是这套活计，我家里的在里面听见了，就会过来给我开门，这个门轻易不开，不是什么人想进去就能进去的。”
    说罢，黄老四再次有节奏的拍打起了门板，继续学鸟叫。
    好半天院门里面才有了动静，一个女人的声音恶狠狠地从里面传出来：“你找死呀！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么？！”
    “别废话，这回我领来的可是财神爷，咱家往后的日子还得指望着财神爷关照呢。”
    “放你妈的罗圈儿屁，你家祖坟也没冒青烟儿，哪来的狗屁财神爷，财神爷能眷顾你这号的，你少蒙我了。”
    “傻巴，别废话，得罪了财神爷，我他妈掐死你。”
    “掐死我，早就该掐死我，早掐死了我，我反倒不用跟着你挨饿了。我可跟你说，咱俩能吃上饭，可全都得靠着院里的骚货施舍，你要是把饭碗砸了，我可不跟着你挨饿。”
    “行了我的活祖宗，我说得是实话，人家给了十个现大洋，就为看一看立马的骚货，看完了人家立马就走人，绝对不给咱俩添麻烦。”
    “你说得可是实话？你要糊弄我，我可饶不了你。”
    “我要是糊弄你，就让我往后耍钱把把‘毙十’。我都这么说了，你总该信我了吧？”
    “挨千刀的，你可不兴说这种话，把把‘毙十’哪行呢。行了，我信你看，门我开开，可说好了，看一眼就走，别惹麻烦，里面的那位爷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我昨儿个还见着他拿枪比划来着，说是谁要敢对他不客气，他就一枪崩了谁。天爷爷呀，可是把我吓坏了……”
    “别你妈叨叨了，快开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道缝，小卜呲牙朝着开门的麻脸婆子一笑，“嫂子多辛苦。”
    麻脸婆子一瞅是个白面俊后生，立马稀罕上了，“真俊呀，跟画上走下来的似的。”
    “你奶奶的，我还没死呢。”黄老四恶狠狠的瞪了老婆一眼。
    “你早该死。活着光拖累我，一天好日子也没让我享受过。”
    骂完黄老四，朝着小卜嘿嘿一笑：“这位小二爷，您要是让院里的骚货瞧见了，她要不抓心挠肺才怪了。”
    “嫂子说笑了，她在哪屋呢？烦您领我过去会一会她。”
    “行嘞，您跟着我，要是有人问，你就说是我娘家侄子，路过这边想起我来，于是叫开门讨水喝。”
    “我都听您的。”小卜十分客气地说着，眼神当中却已经吐露出了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