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了很多东西给你。”顾尘寰说道。
    “所以呢？”宋锦末`转头看他，声音泛冷，“她留下了遗产，所以我现在应该感恩戴德痛哭流涕表达一番对她的思念和感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尘寰停顿了一下。
    他其实并不擅长替人调解家事，毕竟他自己和父母的关系也是一团糟。
    可是宋锦末`这样的态度，明显对故去的母亲有着不小的意见。
    依照之前末末同他说的那些话，顾尘寰觉得或许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想，如果是末末还在的话，一定会懂得如何安慰宋锦末`。
    顾尘寰斟酌着语气，又说：“项律师说，你母亲很爱你。”
    宋锦末`笑了，笑得很是讽刺。
    “真可笑，她爱不爱我难道我感受不出来，还需要一个旁观者来提醒？”
    “我不知道你们从前曾经发生过什么，但就我所知，你们之间或许有误会。”
    “有什么误会？”宋锦末`冷声质问，“她哪怕是平时多关心我一点，哪怕早点跟那个人渣离婚，早点带我走！而不是拖到最后，留我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世上，独自面对那些妖魔鬼怪，我都能信她几分。”
    “她懂什么是爱么？她眼里成天就只有那个破公司！可最后还不是为了他人做嫁妆！”
    宋锦末`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发颤。
    回来这么久，顾尘寰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激动过。
    他思考着怎么去劝慰对方，却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着实很欠缺。
    “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她知道吗？那些畜牲是怎么对待我的，她知道吗？”
    “她死了倒是干净，可我呢？”
    宋锦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狠狠抹去，试图不让自己露出一丝脆弱，“谁又管过我的死活？”
    “连宋锦羽那种人，都有母亲可以依靠，”宋锦末`眨眨眼，眼泪还是没忍住落下，“我有什么呢......”
    “她活着的时候对我就是不闻不问，现在死了，我还要为她披麻戴孝么？”
    宋锦末`偏头望向窗外，看到玻璃窗内自己通红的眼，他厌恶自己这副表情。
    他不想哭，正如他所说，他对孟清没感情。
    “不过没关系，反正宋家没了，什么都没了，我也不在乎。”
    “东西你拿回去，我不会要她这种迟来的补偿。”
    顾尘寰轻轻摇头，“末末说这是你的，没有拿回去的道理，你怎么处置是你的事。”
    “不过如果他看到你这样，也肯定会怪我没有照顾好你，你有任何需要还是可以告诉我。”
    宋锦末`嗤笑，“关他什么事？”
    “顾尘寰，你们能不能不要再做这种自我感动的事情，且不说我跟那只兔子根本就不熟，就是相熟又怎么样？”
    “我的事情，还用不着别人来管。”
    顾尘寰神色倏地冷了下来，周遭空气陡然升起一股压迫感，“我没兴趣了解你的过去，也不想管你，末末这么叮嘱我是因为他本性善良，你不该这么说他。”
    宋锦末`瞪他一眼，又气笑了，“是，他本性善良，我就是冥顽不灵，所以呢？”
    “别忘了我才是这个世界的原主！”
    他是不在意待在哪个世界，但也不想被时时刻刻提醒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沾了宋锦末的光，还要被眼前这个男人算计着想方设法弄走。
    凭什么他就该乖乖听这个人的话？按照这个男人规定的路线走？
    顾尘寰伸手捏住他的脖颈，眼眶透着猩红，“他必、须、回、来。”
    宋锦末`呼吸有点艰难，眼神中藏着恐惧，却依旧倔强和他对视。
    两人各自深藏的心思在此刻展露无遗。
    车在顾宅院子里停下。
    司机过来开门的前一刻，顾尘寰还是先撒了手。
    顾尘寰浑身透着寒意，一言不发，跨步下了车。
    他脊背绷得笔直，手指握成拳，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司机不敢说话，只安静站在车门一边，等待宋锦末`下车。
    宋锦末`深吸一口气，看着车上散落的文件，索性也不理，径直下了车。
    顾尘寰却站在门口，指着门内对他说：“谈谈。”
    两人移步至客厅，在沙发上相对而坐。
    宋锦末`揉揉脖子，翘起二郎腿，语气并不算好，“别装了，我知道你信不过我。”
    顾尘寰坦然，神情也很冷，但言语还算是克制，“你也信不过我。”
    宋锦末`抱臂，靠在沙发靠背上，“我只是讨厌被算计，顾尘寰，你心眼子太多。”
    顾尘寰抿唇，喉结滚动了两下，“我只是想让末末回来，没想对你不利。”
    宋锦末`反问：“那要是我不想离开呢？”
    顾尘寰眼神一凛，审视看着他。
    这些日子他们都没有对这个问题进行过真正意义上的讨论，在顾尘寰心里，似乎已经默认宋锦末`离开，换他的妻子回来。
    宋锦末`也不提，似乎并不在意。
    可顾尘寰并不觉得他是真的不在意。
    宋锦末`跟垂耳兔不一样，他的成长环境和经历造就了他有些扭曲冷酷的性格，这些日子他纵着人把宋锦羽扣押折磨，也是在试探对方的底线。
    宋锦末`报仇，天经地义，他也不觉得对方心狠。
    只是他有时候表现出来的东西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无所谓。
    顾尘寰跟他一个外人说了那么多自己和宋锦末的过去，又多次提到宋锦末对他的态度，也是一次次潜移默化的规劝。
    让宋锦末`心甘情愿把宋锦末换回来，这是最好的结果。
    可宋锦末`不笨，有所觉察，也不喜欢被人摆布，自然不会这么乖乖沿着他的想法配合。
    宋锦末`从顾尘寰的眼中看到了满满的威胁，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
    “你带我去那个研究所，一来是让我误以为你对我很信任，二来是在暗示我，他身上还肩负着这个世界未来的一定责任，想用道义绑架我。”
    宋锦末`唇角微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确实是不用撕破脸又最省力的方式了。”
    “不过顾总，你又是怎么觉得，我一定有办法将他换过来呢？”
    他好笑道：“难不成真的是那些道士算出来的？”
    “不全是。”
    事到如今，似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顾尘寰看向他，眸子泛着冷，“我找不少人问过，得到的答案突破口都在你身上。”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换他过来呢。”宋锦末`无辜地眨眼。
    顾尘寰却说：“可你想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