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覆盖大殿之中。
这种灰色下，气氛变得愈发沉寂，愈发压抑。
那些守在一旁的心甲等窃命者，在这种环境下，觉得仿佛快要窒息。
他们已经被告知，自己如今所处的地方，名为天外天。
而他们，需要离开这里，前往无穷混沌，找到一个名为仙命大世界的地方。
去那里，把心字仙命给带回来。
最后找到契机，让天外天从‘虚假’跨入‘真实’，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否则，天外天的一切，总有一日都得灰飞湮灭。
即使他们去了无穷混沌之中，同样躲不过这一劫。
所以，十四位超脱无面，并未下什么禁制，用来限制这些窃命者，没这个必要。
李初一则是叹气，这些无面想的倒是挺好的。
可他们不知道，仙命大世界那地方，是何等的神惧鬼愁，那变数，是真的多啊。
时间，依旧在慢慢流逝。
随着不断有大千世界送来生灵，杀甲……，接连被挑选出来。
当然，中字命种，依旧空缺着。
任何试着融合的生灵，都是爆体而亡，没有例外。
这颗明黄色的命种，就如鬼见愁一般，被丢在木桌上。
同时，依旧有超脱无面消失不见，就此离开。
李初一搞不明白，为何他们挣脱了‘超脱牢笼’就会死？又是如何个死法？
但是他隐约知道，曾经见过的所有无面仙，包括眼前这些，都是因‘超脱’二字，所形成的产物。
“几位道友，我也要离开了。”
“希望有朝一日，能与大家好好喝一杯，而不是如现在这般……”
一位超脱无面起身，语气苦涩，随即消散。
……
‘我赌，元神能容纳真灵，一万年！’
主座上，李初一心中轻语。
随即，一股玄奥赌字仙命之力，自他身上蔓延而出。
“道友，你是在替换自己肉身、元神？”
一位超脱无面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异色。
“如此看来，道友所修之法不简单啊，挣脱‘超脱牢笼’之后，竟然都是能做到这般。”
“此举，无异于火中取栗，死中求生。”
李初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刚刚动作，并未瞒着。
而此刻，距离他上一次开赌，已经足足过去万年。
他，就在这灰雾弥漫大殿中，坐了足足万年，如一尊掌控一切的至高仙神。
长桌前方，十二位窃命者，齐齐站在一排，面带恭敬。
这么久过去，他们仙命修为，又有提升。
且自身修为，在一众超脱无面帮助下，虽还未达到枷锁仙那层次，却是足够在混沌驰骋。
“两位道友，他们元神，我已经帮着化成永恒。”
“至于这中字命种，你们找到合适的人，自己看着办吧。”
“还有这剩下的永恒性质，就放桌上了。”
一位超脱无面起身，就此离去。
而大殿中，只剩下李初一，还有拿出中字命种的超脱无面。
当然，十二甲还候在一旁。
此刻，木桌上有一枚明黄中字命种，一个盛有永恒性质的青铜小盆。
最后一个，是一个布满奇异纹路，巴掌大的方形木牌。
这玩意，可以让人离开天外天。
是七八位超脱无面，合力弄出来的，很是不简单。
“道友，我拿出的这枚中字命种，可能找不到主人了。”
“哎，挺可惜的。”
李初一闻言，则是疑惑道:“道友，大家都离开了，你还不走？”
那超脱无面发出轻许笑声，“你呢，你不是还在这儿？”
李初一僵住，然后直接大言不惭。
“本人还能坚持一些时日，不急。”
那位无面则是摇头，“你能坚持住，可是我，怕是坚持不住了。”
“我挣脱‘超脱’牢笼，已经很久了，头上悬着的那把刀，马上就要落下来了。”
他语气缓缓，却是充斥着生命尽头，黄昏落幕时的哀伤，那种韵味，让在场生灵，皆是低下头去。
“呵呵，超脱，什么超脱啊！”，他又笑了笑，却是那种觉得可悲的笑。
“世间万事万物，只要存在，无论什么大道天道，就是有冥冥中的轨迹和规律。”
“我等修行，也不过是在这些规律中，凭着取巧，找到一丝夹缝用来生存罢了。”
“所以，又凭什么试图超越一切，凌驾一切呢？”
超脱无面说罢，又是望向大殿之外。
看着那如星辰般密密麻麻的大千世界，在他身上，慢慢流露出一丝不舍。
“哎，虽然我活了很多年，多到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可是到头来，竟还是会忍不住留恋。”
他回头，又看向李初一。
“道友，还是活着好啊。”
“你说是吧？”
下一瞬，他的躯体，开始无缘无故崩溃。
一股凌驾一切，不可猜测的超脱气息，不可控制的，自他身上汹涌而出。
“退！”
李初一见状，心中惊骇的同时低喝一声，一步便是带着十二位窃命者，还有桌上三物，远离这处大殿。
而随着他们离去，这处大殿顷刻就是崩塌。
然后，李初一便是看到。
那位超脱无面肉身崩溃后，那些残留的血肉，血液，甚至元神碎片，在那股超脱气息下，不断地膨胀，再膨胀……
最后，竟是化作一片庞大的，荡漾着的涟漪的银色沼泽。
其之大，足矣淹没一方大千。
“这，这是时空沼泽？”
李初一站在远方，语气带着微微颤意。
他从未想过，天外天那些时空沼泽，居然是一位位超脱者陨落，然后化成的。
“原来如此！”，他深吸口气。
此前，他在通过时空沼泽时，感受到一股冲天的悲伤和愤意，估计，也就是这个原因了。
李初一身后，十二位甲字窃命者，也是愣愣看着这一幕，这一切，太超出他们认知了。
许久之后，他们目光，全部落在身前这位唯一的无面之上。
无论白发童子戏甲，光头壮汉器甲，甚至赌甲……，都是目露敬畏。
毕竟眼前这个，可是在一众至强面前，都是能坐主座的。
“大人，我们十二人离开混沌吗？还是等凑齐十三之数？”
钱甲一身金袍，恭敬行礼问道。
如今他们都是知道，那枚中字命种，根本找不到生灵融合，甚至一融就得命陨。
“当然，是凑齐十三个。”
“可是大人，这命种……”
“无碍！”
李初一望着远方那片时空沼泽，那泛着的银色光芒，倒映在他没有五官的面孔上，显得如此诡异、神秘。
他将明黄中字命种捻在指间，衣袍无风翻卷，语气淡而狂妄。
“我来融，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