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一不知外界一切，他此刻只想屠仙。
万物化海，只能屠杀十尊仙，至于剩下的，则是顷刻找到应对之法，适应了下来。
有无面仙盛怒，直接露出仙之法相，同样的庞大无边，肩挑日月。
一举一动，都有着毁天灭地之能。
李初一神色却无任何变化， 因为他的人性，似乎快要消失了。
只听他张嘴轻吐，“万物，化刀，开锋。”
顷刻之间，这片星空所有一切，性质再次转变，它们全部变成了可破灭一切的刀锋。
哪怕是一块圆润的普通石头，凡人别说触碰，只要稍微靠近，都会被它的锋锐斩成血泥。
因为李初一，给所有一切，加上了他的天道杀气，足以镇杀磨灭一切。
试想一下，当一个人站在一个地方，他眼睛所看到的一切，甚至虚无的空气，这些全部变成了刀。
甚至是由天道杀气开锋的刀，这是一件何其恐怖之事。
一道道血光蔓延，一尊尊无面仙被刀光肢解，元神都被砍成渣……
他们逃不掉，无处躲，只能硬扛，扛得住就活，扛不住就死。
三条鸿运齐天舟依旧在群山连绵处，三船周围的规则，李初一并未改变。
“这……这就是纹宗修士吗？太强了吧。”
“初一，似乎支撑不住多久了。”
外界，所有仙级存在皆惊悚。
星空中血雨非但没有停下，甚至是愈演愈烈，已经形成了狂风暴雨。
“还在屠仙，还在屠仙，究竟是谁？”，有异族大能语气颤着。
“各位道友，还要进去一探究竟吗？说不定我等也有陨落之危。”
白卿则躲在最后边，若有所思，“啧啧，原来是这样啊。”
而那片被封锁住的星空之中。
李初一万物化刀，瞬间斩杀五十尊无面仙，至于其他人，则是以肉身，或者各种诡异神通扛了下来。
“妖孽，你修此等邪术，该死啊。”，紫袍人怒吼着，他修为似乎高到一种难以想象地步，能跨越混沌而来。
李初一则掏出那柄狰狞龙魂戟，上面被大黑天落下两道佛家字符。
他现在看明白这两个佛字的含义了，‘无量’。
无量神兵，随心所欲。
随着他一念之间，这龙魂戟开始十丈、百丈、千丈……
李初一提戟就冲了出去，星河翻转，威能无穷……
一尊尊无面仙沦为他戟下亡魂，无数年修为谋划，一朝消磨殆尽……
外界之中，凶猛血雨笼罩的范围亦是越来越大。
一位修杀字仙命的无面仙，只身立于星河，“万物皆可杀，我杀你五识，斩断你肉身与元神关联。”
一瞬之间，李初一五识尽失，元神变得滞涩起来。
这些依旧存活着的无面仙，开始发力了。
如这个杀字仙，他想直接杀掉李初一元神，但是他杀字仙命似乎没有修到位，只能退而求其次。
“万物皆可杀，杀……”
只是他仙命之力还没施展而出，便是看到一戟落下，避无可避，全身爆开，只是血肉依旧在蠕动着。
李初一想磨灭对方血肉元神，可是更多的无面仙围攻了上来。
他眼不能看，耳不能听，口不能言……
但是他依旧无惧，提戟迎上。
这一日，仙级生灵一位位接连陨落。
无人知道这些存在，在仙中究竟属于哪个层次。
只知道，那些覆盖原始星空的血雨，从没有停止过，且越来越猛烈。
甚至足足下了数年之久。
李初一手持长戟，身上血迹斑驳，有无面仙的，也有他的淡金血液。
他的修为依旧提升着，他体内的规则之尺，如今满是裂痕，但仍是竭尽全力维持他肉身平衡，让其不会立即崩溃。
还有他额心的‘我是我’规则，也有了裂痕。
如果不是这条规则存在，他早就不是原来的李初一了，也不会如此卖力屠仙。
时间点滴过去。
星空之中，无面仙数量越来越少，他们都被李初一挨个挨个弄死。
直到此刻，他提着断成两截的龙魂戟，插进最后那尊紫袍人胸膛。
仙血汹涌而出，落在他身上，灼烧起道道白烟。
“李大掌柜，猛。”，鸿运齐天舟上，好人摇旗呐喊。
“初一，好样的。”，遇龙也激动吼叫。
不过这些，李初一听不到，也看不到。
因为他的五识，被杀了。
“我真的全部把这些仙杀了吗？整整三百尊？”
他口不能言，只能心中问着自己。
还有，他隐隐觉得不对劲。
可是他感知到手中断戟，真真切切插进了对方胸膛，也能感知到身前，横呈着的一具具仙尸。
下一瞬，他身前场景突变。
连着紫袍人在内，有四十九尊无面仙同时屹立场中，他们居然毫发无损。
鸿运齐天舟上，好人他们哪是一脸兴奋神情，全部眼眶含泪，心有不忍。
他们刚刚看到，李初一提着把断戟，在星空中胡乱挥舞。
这时，一位黑袍无面仙站了出来，他语气带笑。
“介绍一下，我修假字仙命。”
“对你使用的，是假字仙的一道仙命之术，镜像世界。”
“你最后屠杀的四十九人，都是镜像罢了，都是假的。”
“幸好啊，你被杀掉五识，元神也是滞塞，没有识破这道仙命之术。”
“至于现在，你似乎自身要崩溃了啊，不能动手了吧。”
这些声音，在李初一心中响起，他听得明明白白。
‘原来如此啊，我只是杀了二百五十一个。’
‘哎，又被骗了，不过也够本了，够本了。’
他心间喟叹，独眼中有行血泪落下。
他的修为已经提升到能承受的极限，甚至过了那个临界点。
都不能随意动用修为了，因为会直接崩散开来，彻底陨落。
“李大掌柜，你别死啊，我下次一定带着你挣灵石，这次绝对算数。”，好人语气发颤。
“小李子，你能变鬼吗？”，冷月躲在黑袍下，小声抽泣着。
不过他们忽略了，李初一是听不到的。
他被杀字仙命的力量杀掉五识，就是真的听不见了。
只有那些无面仙有这个能力，把声音传到他心中。
此时，李初一身躯恢复原先大小，凭着感觉落在鸿运齐天舟上。
左眼眶是个冒血窟窿，右眼白茫茫一片，浑身血迹斑斑，看着凄凉至极。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就是说不出声。
“初一，今日之壮举，我等能与群星共鉴，幸甚！”
所有掌柜同时出声，朝着李初一行了一礼，目中饱含赤诚。
不过李初一依旧看不到，也听不到。
他只能凭着感觉，把最近的好人、遇龙、阿雅、无谓子他们扶起来。
然后不等他们反应，冒着肉身溃散风险，强行打开一方虚空，将所有人送了出去。
除此之外，真的无能为力了。
他修为还在涨着，但是过了那个临界点，他已经不能动用。
换句话说，他要死了。
他不能把人送回命界，因为连最信任的神奇阁，如今似乎都不值得相信。
而
这些掌柜的结局，他也已经能预料了，好在，他留下了他们一丝真灵。
果然，紫袍人淡淡开口，“追。”
一瞬间，其余四十八位无面仙遁入虚空，追了出去。
至于紫袍人，他要守在这里，亲眼看着李初一死才安心。
此刻，李初一落在群山之间，这块由命界带出的陆地，在大战中一直被他保护得很好。
可惜他听不见漫山黄叶随风旖旎，也看不到枯黄旧叶上泛着的点点微光。
他只能漫无目的在山间走着，好似从前一样，扬着眉，叼着草根，一人信步游山水。
下雨不躲，遇雪鼓掌，若是见到前辈坟头，那就更加妙不可言。
李初一摇摇晃晃走到一处山顶，朦胧之间，他似乎看到一个眉眼如故的少年，突然就眼眶泛红，胸口像被什么重锤了一下。
原来是曾经笑容满面的那个他。
‘李初一，对不起，我这次帮不了你。’
突然，一道声音在他心间响起，是天鬼。
‘没事的，你一直在帮我。’，李初一用心声回应。
‘你要死了吗，这劫运怎么办？’
‘你想要吗？’
‘都可以，我只想知道怎样能帮到你。’
听到这句话，李初一忽然唇角绽放笑容。
‘好。’
随后，他朝着天地拜了拜，无论身在何处，脚下就是地，头上就是天。
以心声说着。
‘天道老爷在上，人族小子李初一，今祈苍天。’
‘老爷衍生万灵，初一感动……’
他试着将劫运直接转移给天鬼，所幸，成功了。
‘李初一，谢谢你。’
‘不，我该谢你。’
此时此刻，李初一眼中仅有丁点人性了，‘我是我’规则，也快要断裂成两截。
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他想再看看这个世间，可惜，他看不到。这一路走来，他多在奔波，经历过很多事，遇见过很多人……
‘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只是，很多还未来得及道别啊……’
下一瞬，李初一肉身元神彻底崩溃来来，命陨，再也不可寻。
群星皆寂，似为他送行。
……
不知多远距离处，一个老乞丐立在一颗枯寂红色星辰上，身后，是一座座庞大坟墓。
前方，只立着一道道无字碑。
老乞丐疯疯癫癫，哭着，笑着。
“哈哈，好……好啊……，死了好，死了好啊……”
“儿啊，你自由了……彻底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