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高平。
    莫氏政权就藏在这个巴掌大的山沟沟里。
    当莫敬宇听说郑梉时隔四年再次举兵攻打阮氏，不由兴奋的发狂。
    这货一直在山里偷偷练兵，想着有朝一日杀回旧都，重新上位当大越皇帝。
    可他又不是勾践那种真正忍得住清苦，一心搞复国的狠人。
    都被撵到山里了，还继续穷奢极欲，修筑宫殿和庙宇。
    搞的治下百姓苦不堪言哀声载道。
    若不是郑氏经常跟阮氏互殴，一时半会顾不上他，怕是早就被人家给灭了。
    这三家关系貌似很像三国，莫氏就像偏安一隅的孙权。
    他在谅山和太原城（安南）留有密探，时刻注意郑氏动向，一有机会就上去狠咬一口。
    最顺利的一次甚至打到升龙府。
    此次等他收到消息再出兵，已经是五天后。
    莫敬宇和他二儿子莫敬光率领五千常备兵和七千多民夫抵达太原城附近。
    路上抓了几个百姓一问才得知，后黎朝已经归附大明，黎神宗都带着儿子去北京受封了！
    此时坐镇升龙府的是广南总督孙传庭。
    “太原”已改名固冶，明国官员正在给当地百姓主持分田。
    莫敬光上前问道：“父皇，太原城还打不打了？”
    莫敬宇正觉憋闷，闻言一马鞭甩过去：“你这逆子怕不是得了失心疯！此地已属大明，也是你能觊觎的？”
    十几年前莫敬宇和他爹莫敬宽被郑梉击败，连高平都被郑军占领，两人只身逃入大明。
    最后还是大明向郑氏施压，这才要回高平附近土地。
    否则莫氏早就没了。
    更何况明军短短几天时间就灭了黎朝，再灭掉一个小小莫氏又有何难？
    主动攻击明军怕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可花费巨大代价打造的军队全成了无用功，如今连本钱都没办法收回来。
    不仅如此，他还得赶紧想办法稳住大明皇帝。
    高平卡在广南和云南省之间，指不定什么时候让他老人家觉得如鲠在喉，顺手给抹去。
    至于说主动投降，绝无可能！
    北京他去过，那里即便再好，能有在自家地盘称王做祖来的痛快？
    莫敬宇摆出和蔼笑容，让近侍拿来银两好生安抚这几个百姓。
    随即下令后队变前队，赶快回国。
    好好的一场出征成为闹剧。
    可没走出多远，就见天上飞来一只庞然巨兽。
    眼尖的士兵发现巨兽身上还刻画着日月龙旗。
    “是明军！”队伍顿时一阵慌乱，不时有民夫逃出队列跑进树林。
    莫氏处于内陆，又挨着云南府，两边经常有货商贸易往来。
    莫敬宇早就听说昆明经常有巨鲲往来于天际间，还可运人载物，据说产自海外仙山瀛洲。
    他也历经过不少大风大浪，赶忙出声予以安抚：“切勿慌张，我莫氏乃是大明藩属，大明皇帝犹若家君，又怎会加害我等？”
    说罢带领众将翻身下马，打着颤向巨兽迎去。
    这一番言论还真让士兵平复下来，等着国主前去交涉。
    飞艇于远处稳稳停靠，下来的是第二批入驻广南的曹变蛟。
    他跟李定国一样，特意被朱逢春留下，培养起来扫荡周边各国。
    作为“本地人”就应该承担起属于他们的那份责任，不可能全部由基地克隆人帮他们完成。
    一同下来的不光有两千名士兵，还有两辆步战车，将莫氏回村之路彻底封堵。
    新军士兵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莫氏一众将官，大声喝道：“尔等叛逆之徒，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将军，实乃误会也！外臣安南都统使莫敬宇，闻得郑梉兴兵做乱，遂率大军前来征讨，岂料大明天兵已至，冲撞将军，万望恕罪！”
    莫敬宇立刻上前行礼赔罪。
    黎朝已经没了，他不敢再说后黎朝封的太尉、通国公，转而自称嘉靖皇帝御赐安南都统使。
    曹变蛟面色冷峻，目光扫过莫敬宇及他身后的众人。
    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误会？哼，大明前日便传檄各地，黎朝伪帝已入京请罪，从此安南为我大明广南省！
    郑梉、阮福澜皆已投降我大明，你莫氏不及早归附，难道还想自立称帝？”
    “不敢不敢，外臣……外臣正要回去准备奏疏，打算亲往北京向陛下献土。”
    “无需这般麻烦，我正要护送郑氏和阮氏家眷去往京城，倒不如顺路送你一同前去。
    陛下看到尔等，定会龙颜大悦，少不了你们的赏赐。”
    “这.....这......如何使得.......”莫敬宇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莫敬光也在后面心焦不已。
    曹变蛟缓步逼近，冷笑道：“如何使不得？你可别敬酒不吃，要吃罚酒！”
    听到这话，莫敬宇被吓破了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颤抖着声音说道：“小臣愿意前往，小臣愿意跟随将军一起去面见陛下！”
    看到父亲如此窝囊，莫敬光心中充满了愤恨和鄙夷。
    这个平日里对自己动辄打骂的父亲，在别人面前竟然变得如此卑微恭顺，简直就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他一边在心里暗暗咒骂着，一边悄悄地向后挪动脚步，想要趁着混乱钻入士兵中间，找机会溜走。
    然而，就在这时，曹变蛟突然开口问道：“你可有子嗣在这里？”
    莫敬宇连忙低头恭敬地回答道：“小臣的长子莫敬瑞留守在高平城，次子莫敬光则随我军一同出征，此刻就在这里。”
    莫敬光听到父亲的话，整个人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颤，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走大半。
    “龙翟文！”
    “到！”
    “你带领13团接手莫都统军务，要将所有军士一个不少带回高平。维持好当地治安，等待升龙府政务官员到达。”
    “遵命！”
    龙翟文本是曹变蛟身边副将，曾一同追击闯王高迎祥，在凤阳官亭作战斩获颇丰，因而最得他信任。
    莫敬宇和身边将领他都要带走，只留士兵给龙翟文打理，不给他们任何反叛的机会。
    这两天散兵游勇接收多了，龙翟文对处置流程早已熟门熟路。
    他从车内取出扩音喇叭大声说道：“所有人听着，将武器盔甲卸下统一堆放。等回到高平，每人发放五斗米归家。
    官府还会按人头分田，不论年龄大小，更不论男女，每人可分得五亩！入籍大明，取消所有田赋！取消所有劳役！”
    刚喊第一遍，莫军士兵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第二遍才回过神来。
    引得全场欢呼，手中兵器纷纷抛至路边。
    天知道他们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当兵还能吃上一顿饱饭，在家种地也只够缴足佃租。
    剩下那点粮食都得混着野菜草根裹腹，就这样还经常饿死人。
    莫氏小小一块土地，不仅要养几千常备兵，还要被大族层层盘剥，比年前陕西也强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