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回店里，想起昨天送医院来的那个孩子。
    陈英就顺路过来看一眼。
    邱晓梅被打的……那不是一般的惨。
    脸上都能开染坊了。
    除了皮外伤，就是需要养身体。
    小月子嘛。
    陈英到病房站了一脚。
    也没看到孩子家属在，她就说邱晓梅：“……跟家里父母把情况提一提，这样的人不能跟他过了，他就是有多大的本事和多少钱，都不能跟他过！”
    当男人的拳头，挥到女人的脸上，这段婚姻就得马上结束掉。
    陈英以为孩子的父母还没得到信儿呢。
    都是当妈的，丽红那次被顾以林打了，把她气成什么样！
    最恨这些没本事只会打女人的男人们！
    邱晓梅掀开被子，下了床，往地上一跪。
    “你这是干什么呀？”
    一个病房里，好些人都帮邱晓梅说着话。
    陈英听了这些，才知道这孩子爸妈不是没来，是已经来过，走了。
    不让离。
    大家都是农村人，陈英比别的人更清楚他们农业户想要找个工作有多难。
    添工……这户口就注定添不上。
    钢城满大街都是工作指标，就算是钢城人都瞧不上没人去的岗位，也没有你农业户能去做的工作。
    一个户口，卡死人！
    现实问题就是，离了没有娘家接收，你又没有办法去工作……活不下去。
    “大娘，你救救我吧。”
    陈英：“……”
    同病房的人说什么的都有。
    “……我家亲戚那倒是用人，可她住得太远，我这也问不上啊……”
    像是这种，大多数就是随口一说。
    什么单位，填个人进去都很麻烦，何况无亲无故，谁会有这样的好心。
    还有的人说：“只能给你拿点钱，可拿钱你没有地方去啊……”
    普通人只说普通人的生活。
    大家生活在这个城市里，只晓得考工人，找个铁饭碗。
    人分三六九等，工人在第一梯队。
    第二梯队就是各单位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以及大学生。
    剩下就是大集体，这种纯粹就跟打零工似的，哪里招人你带着户口哪里奔。
    厂子效益好了就用你，厂子效益要是不好……现在就让大集体回家。
    能当大集体的，那也是城市户口。
    你农村户口，排在最下头。
    谁来看，这就是个死局！
    说什么大话，让你往外走，一个连钢城都没走全乎的人，能走到哪里去？
    出门在外，要不要有本钱？
    现在属于，要钱没有，要命……也不值钱。
    邱晓梅抱着陈英的大腿，哀求着：“大娘，我什么活都能干，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吧。”
    昨天那个情况，大爷和大娘跑出来救她，她晓得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娘家……回不去。
    婆家。
    就算公公婆婆替她说话又能怎么样？
    丈夫是公婆的亲生儿子，难道公婆会爱她这个儿媳超过亲生的儿子？
    这日子，她不能过了！
    陈英：“……”
    她就过来瞧瞧，没想到……被沾上了。
    陈英也很头疼。
    她哪有什么能力去解决邱晓梅的问题？
    “孩子，要不你看看医院里谁家需要人照顾病人，我看这个活他们不看户口……”
    旁边床的人说：“一般当保姆也得有人介绍，不然都不认识，人家轻易也不会用。”
    一般人家来说，请不起保姆。
    谁有这个闲钱。
    你觉得当保姆是不好的活？
    一般人还当不上呢，雇佣保姆的人家，对保姆也是带着戒心，谁晓得你哪里来的，不是亲属介绍，价格再便宜，人家也不会用。
    ……
    陈英离开了病房。
    不是她狠心，她真的没有能力去帮别人。
    自己就卖个馒头，你说她有啥能力？
    刚出病房没多远，丽红看着那人像她妈。
    试着叫了一声：“妈？”
    “妈，你怎么转这里来了？走转向了吗？”金丽红刚刚从四楼下来，她妈现在就在三楼的病房区域。
    陈英虚弱笑笑：“没，就瞎走。”
    “没事？”丽红同母亲确认。
    “没事，你去忙吧。”
    陈英赶紧指指楼梯，就下去了。
    下到二楼，她脑子里都是邱晓梅那张脸，脚没有落地，转身又回了楼上。
    “丽红。”陈英看女儿没走多远，叫了女儿一声。
    “妈？”
    金丽红给宋小萍去了电话，挂上电话，看着母亲：“我嫂子说一会她派人过来处理，这回放心了吧。”
    陈英那嘴就仿佛被浇水黏上了一样。
    对宋小萍……反正喜欢不起来。
    “她能解决吗？”陈英问。
    “正对口。找她解决才能一劳永逸，不然扯皮扯不完，你们也不懂这些，掺和进去除了添麻烦没别的。”丽红对母亲笑笑：“她跟妇联的人都很熟悉，放心吧。”
    正常人，除非双方都有意愿要离，不然这个婚离起来，也是费时费力。
    但妇联的人一旦介入，形式上会轻松许多。
    陈英起身。
    “我回去了。”
    回了家以后，对金长海说了邱晓梅的情况。
    唉声叹气。
    “农村的女儿，就那么回事吧，摊上好的父母，才会把你当人看，摊上……也不能说她父母不好。”
    只能说，大多数的人就是认定，女儿嫁出去就不属于自己家了。
    农村的孩子都多，不像是现在城市里的人，一家就一个。那女儿的地位当然不一般了。
    下午三点，陈英在卫生间呢，听见屋子里吵吵把火的。
    跑出来一看。
    邱晓梅的丈夫找上门了。
    正跟金长海掰扯呢。
    “拐卖是吗？我媳妇进了你家，现在人没影子了，我要报警！”男人一脸杵倔横丧。
    打老婆也不是第一次，打了又怎么着了？
    他赚钱养家，他赚钱养老婆了！
    酒醒了，听说孩子打掉了，他也没有太伤心。
    觉得邱晓梅就是不经打。
    他就碰邱晓梅两下，孩子就掉了？
    这是啥身体！
    金长海气得脸都青了：“你赶紧走啊，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愿意报警就报……”
    “怎么地，管别人家的闲事你有瘾是吧？关你什么事？”
    “还关我什么事，你一个男人把女人打成那样，你还有理了？”金长海来了脾气。
    “我打我老婆，你瞎操心什么？怎么地，破坏别人家庭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