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院长看看桌上的饺子。
    叫金丽红说的这两句话一顶，自己原先想说什么都给忘了。
    “吃吧吃吧，那饺子用热水烫烫，都凉了别吃坏肚子了……”副院长叮嘱。
    得。
    一个猴儿一个拴法。
    笑不笑的，也只是个建议。
    手术做得好，比什么都强。
    大年初一，患者术后的第一天。
    心胸外科护士长接受了采访，带着记者详细介绍着情况。
    金丽红那头……忙呢，没时间没空。
    医院就安排了她做对接，毕竟病人是她在护理。
    患者躺在床上，带着引流管，但是手脚活动灵便。
    很快病理结果也出来了，是良性的右心室血管瘤。
    家属得到消息，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特意买了水果，买了锦旗，送到了金丽红的办公室。
    不过……她没在。
    *
    大年初一，金家大聚餐。
    屋子里安安静静，就连电视机的声音都控制到了最小音量。
    宁海捧着饮料进门，晓得小孩们喜欢喝甜水，特意跑出去买的。
    一进门……
    “聪，把电视机声音开大点，听得到吗？”宁海说金聪。
    孩子看电视呢，但是声音太小了。
    金聪指指最里面的房间：“我姑睡觉呢……”
    在家里，天大地大，他姑最大！
    他姑睡觉最大。
    “不影响，她听不到。”宁海走到电视机前，调大音量。
    只是这电视机声音刚大起来一点，陈英马上从厨房就跑了出来，没看任何人，又把电视机声音调小了。
    看孙子：“你姑睡觉呢，要不你去你姑家那看会？”
    丽红房子就在附近，走过去也没多久。
    陈英疼孙子，但更疼老女儿。
    原本金丽红下班是应该回家睡觉，吃饭再过来就好，但来回折腾，陈英怕女儿休息不好，就干脆让丽红睡在自己这。
    “奶，我搁这就行。”
    宋小萍小儿子，叫金聪：“哥带你出去放鞭……”
    宋家的三个儿子，对金聪都挺好。
    属于平时不会主动联系，但见了面会主动照顾的那种。
    因为金聪太小。
    大家年纪差这么多，玩肯定玩不到一起去。
    因为年龄相差太多，金聪更像是一种小朋友小可爱一样的存在，哥哥们见到他都会特殊照顾照顾。
    宁海道：“她睡着了听不到……”
    陈英那双眼就跟锋利的小刀似的，冲着女婿看了过来。
    宁海：“……”
    行行行，当他没说。
    岳母总说岳父惯着丽红，他瞧着岳母惯得更厉害。
    家里平时看着地方挺大，当时租房的时候就考虑平时大家总往一起凑，宁海做主给租的这套75平的房子。其实总的来说也不是很小，但过年过节，所有人聚集在一起……还是小。
    金城一家子……
    就十多口。
    宋小萍的儿子们，年年按时登门给陈英拜年。
    陈英：“……”
    其实她觉得，也不需要有这么多规矩，但是……也不好说难听的话。
    这些年对这个儿媳……还是抵触。
    抵触中去接受。
    那咋办？
    门口宁菲一家子也到了。
    大家走动得好，一般大节都会往一起凑。
    宁菲进厨房帮忙，宋小萍的另外两个儿子也开始干活，还有老大的未婚妻。
    陈英：“……”
    就让她一个人忙呗！
    你说厨房里挤这么多人，她不说话吧，好像弄得她多隔眼似的。
    她说话吧，她跟这些人说什么？
    宁菲负责跟宋小萍的人打交道。
    ……
    饭菜上桌，丽红那头没醒呢。
    金城张罗着：“把菜给她留出来没？让她睡醒再说吧，忙一晚上……”
    这年代了也不差这一口饭，睡得着着被叫起来的滋味可不好受。
    “留了。”
    陈英起身绕路去了女儿睡觉的房间，走路的时候脚落下都落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吵到女儿睡觉。
    是可以醒了吃，可毕竟是大年初一……
    走到门口，伸出手在门板上轻轻敲。
    声音小到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陈英小声隔着门板说着：“丽红啊，饭菜都好了，起不起来吃一口啊？”
    等了几秒。
    没有等到回应。
    陈英松口气。
    看样子是没醒。
    又悄悄走了回来。
    早知道就不喊她下班过来了，让她搁自己家睡，谁都吵不到多好。
    失策了！
    回到饭厅，刚刚坐下没多久，椅子都没坐热呢，就看见金丽红披散着头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手里拿着大褂。
    “医院找你啊？”宁海看向妻子。
    丽红点头：“我过去了啊。”
    手术室出点问题，叫她赶紧过去。
    当时医院给她分这个改善住房也是这个原因。
    一个医院不可能永远都是厉害的主刀上场，其他的医生还有年轻的医生都得给一定的机会。手术难度小一些的，就让更年轻的医生去做，如果有问题，随时联系。
    一个电话叫过来，前后也就几分钟。
    不说金丽红住在附近，年轻医生的手术，也会有压阵的医生睡在宿舍里，随时叫随时出现。
    披上衣服，推开门她就走了。
    “我舅妈这职业……真帅！”曹扬比比拇指。
    谁说女人没地位来着？
    看看她舅妈这地位！
    杠杠的！
    宁菲听了女儿的话，没好气道：“还帅呢，休息休息不好，过年过节都没有自由，要我说当医生……太累了。”
    她觉得吧……不好。
    才回来也就睡了不到两小时，又被喊走了。
    铁人啊。
    饭桌上，宁海依旧没有逃过被催生。
    生……
    冬去冬来，1996年，金丽红已经31岁了。
    没有避孕的情况下，依旧没有怀孕。
    开始两个月没有消息的时候，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要小孩跟买东西不一样，不是付了钱马上就有。
    但是一整年，一点消息也没有，这情况就有点不对劲。
    这个不对劲，好像大家都猜到了。
    曹扬的小孩都挺大了，宁海这当老舅的……一点消息都没。
    宁菲跟着着急。
    宁家就宁海这么一个儿子，结果宁海连点动静都没……
    不好催促弟妹，也只能催弟弟。
    “……我听人说这中医可好使了，你去看看，看看哪里有问题。”
    姑姑生日，桌子上宁菲实在没忍住，叨叨了老弟弟两句。
    姑姑附和：“宁海啊，是得放心上了，你今年可不年轻了！”
    这放过去，你现在这个岁数，都生不出来了！
    宁海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我去看？”他指指自己。
    “你不去看谁去看啊？她大夫，她能有问题吗？”宁菲没好气喷弟弟。
    就算弟妹有问题，她做大姑姐能不能问？
    但凡有点分寸，这个口绝对不能张。
    有问题，就是你宁海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