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悄悄的往前走了几步,试图看一眼这赵鸿钰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只是当她凑到棺材跟前准备细瞧之时,一只素净纤白的手突然捂住了她的眼睛。
“什么热闹你都要凑?”
耳畔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沈确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姜也身后,二话不说的便捂着她的眼睛将她往后带。
“喂喂,我看不到路了,快松开!”姜也连忙伸手去掰沈确握住自己眼睛的手掌,却依旧徒劳。
沈确不为所动,反而越扣越紧。
待将她往后扯到确定看不见的地方后,沈确终于松开了捂住她眼睛的手。
“这种事情不必看。”沈确的语调淡淡的说了一句。
随后不待姜也回话,他便重新回到了赵松柏的跟前,此时他正抱着棺材哭的凄惨。
“哎呀!你糊涂啊,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事你快说出来,否则….唉…..”
刘知府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他马上便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原本对这个赵松柏多加看重,本想好好提拔一番,让他日后顶替他的位置,没想到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他心里真是又气又失望。
“赵大人,你是要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沈确的话很是轻飘飘,但其中的警告之意却很浓。
赵松柏抬起头,红肿的眼睛中满是怨毒之色,只见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沈确,随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我儿已经死了,死在了你们手中,你以为我还会惧怕吗?”
他仰天悲怆的笑道,那样子宛若一个癫狂的失心疯子。
“既然赵大人不愿说,那便由我代劳好了。”沈确转身坐回到座位上淡漠的开口。
他看了眼堂下戾气愈发重的赵松波柏,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
“岭南此次大规模的疫病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是有人恶意投毒才导致如今这局面的。”
沈确此言一出,在场围观的百姓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一场持续一月的疫病对他们来说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不少人因此事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妻子、孩子。
如今突然得知是有人故意为之,那种愤怒与怨恨简直是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至于这投毒之人……就是大家平日里爱戴的赵知县了。”沈确适时的说了一句。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纷纷看向一旁脸色惨白的赵松柏,那种眼神就像是看待洪水猛兽一样。
“赵松柏你不是人!亏我们还如此信任你!”
“就是就是!你这种人下十八层地狱都不为过!”
“你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赶紧去死吧,别脏了我们岭南的地方!”
百姓们议论纷纷,那种厌弃的目光让赵松柏觉得羞耻万分。
“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
他怒视着百姓们歇斯底里的咆哮着,那副狰狞的表情哪还有半点文人雅士的风范。
“娘,他不是那个很好叔叔的吗?他之前还帮过我们呢,大家为什么要骂他?”
突然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人群里一个妇女抱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娃,那孩子长的极是乖巧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乌黑闪亮仿佛夜空的星辰般璀璨,而他此时正一脸懵懂的看着堂内的赵松柏,甚至还冲着他咧嘴一笑。
“阿玉,不可乱说!”
这种时刻说这样的话岂不是在给自己招仇恨嘛!抱着他的妇女连忙捂住自家孩子的嘴。
而原本歇斯底里的赵松柏在听到这句话后却是突然呆立在原地,片刻后,他突然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幼童的话一遍遍在他脑海中浮现,一字字刺穿他的内心。
他初接上任通知时,曾对自己的父母说,他一定不负爹娘教养,一定会做个为民谋福的好官。
后来上任后,他也曾对着百姓承诺,只要有他在,他便会竭尽全力治理好岭南,让百姓安居乐业。
然而现在的他……他错了!他错的…….太离谱了。
他亲手扼杀了自己曾经拼命护着的百姓对他的信任…..
赵松柏猛然惊醒,他悔恨难当的靠在棺木上,放声大哭起来。
或许是没料到赵松柏会是如此反应,原本还满是怒火的百姓顿时噤声,再没人出声指责什么,只是一味的默默垂泪。
而沈确的神色始终都是一贯的冷淡。
“赵松柏…你…唉…你如今既有悔过之心便不算太晚,你自己如实交代吧…”
刘知府皱眉看着他,缓缓叹了口气,显然对他走上这一条路颇感叹息。
闻声,赵松柏缓缓挺直了腰杆,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众人缓慢开口。
“对不起……大家。”他的声音哽咽沙哑粗糙是“这下毒之事是我做的….”
赵松柏颤抖着声音,哽咽道:“一月之前,我儿鸿钰原本打算外出求学,可路上突然……突然遇刺,等被人发现带回时仅剩一口气了。”
赵松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讲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后来我找找遍周边医士,可没有一个人能救的了他,我无计可施,可就在这时来了一个巫医….他和我说他可以帮我救回我儿性命,但是要我答应他两个条件…….”
“那巫医说我儿中了怪毒,普通的解毒法子不行,唯有以毒攻毒,必须连喂三十日毒血,才能救回他的命….”
赵松柏一边说着,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道:“我原是不同意的!可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我瞧着他奄奄一息喊我救他,我怎能狠下心拒绝?”
“最后….最后只得硬着头皮按照他的吩咐去办…..”
说到这里他已泣不成声,浑浊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入地面化作一滩暗色的痕迹。
“这个畜牲,为了救你儿子便要用我们的命换吗!”
一个老农激动不已,他拿起拐杖便朝着赵松柏扔了过去,那架势似乎是想要再冲进来揍他一顿。
赵松柏也不躲避,就站在那任凭棍子落在他身上。
“你这该千刀万剐的畜牲!你害了我家老婆儿啊!”老汉捶胸顿足,哭得几近晕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