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母看着在边上帮忙的两个闺女。
    她生了四个孩子，三个闺女一个儿子，没法避免的事情就是对家里唯一一个男丁太宠溺了一些，现在的人家都是这样的，所以她和丈夫也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但现在家里三个闺女一个个的和她们都不亲了，大闺女更是嫁出去了后，除了逢年过节必要的时候带点节礼回家一次，其余时候可以说的上是三过家门而不入了，二闺女钱惠其实是最贴心的那一个，但是之前因为下乡当知青被家里伤着了，下乡这几年给家里写的信十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小女儿就更别提了，从小就精。
    钱母做着饭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一年到头难得吃一次好的，所以这次年夜饭家里准备的也很是丰盛，腊肉腊肠，辣子鸡，梅菜扣肉，折耳根，狗肉冻，钱惠看着这么多好菜，记忆中在她上中学的时候，家里条件很好的时候，过年那一顿吃的比今天还要丰盛。
    拉回溜走的思绪，钱惠控制着不让自己想太多。
    晚饭的点，家属院里热闹的很，院子里响着噼里啪啦但是断断续续的鞭炮声，八个人围着桌子坐着，稍稍有点挤得慌。
    邓秋娣看着自家两个儿子，很是殷勤地把小儿子抱坐在自己腿上，“哎呀，你们两个也真是的，惠姑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也不知道让让姑姑。”
    “那个，小惠啊，你去东北这么久了，肯定想家里的饭菜的，那个，你多吃点啊。”
    钱惠没说话，朝着这位“好”大嫂点点头，钱父钱母看着桌上有些尴尬，赶忙开口说话缓解这种气氛。
    “小惠，这些都是你以前爱吃的，多吃点，难得过年回来一次，等这次回去妈再把家里存的腊肉腊肠给你带些回去。”
    钱惠忍住心底的难过，笑了笑，“好的，谢谢妈，大家都快吃吧，天冷，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吃着年夜饭，大家也都没做什么扫兴的事情，钱琳从开始动筷子就没有停下来，她对这个家的人可是了解的很，平时好吃的爸妈买了也没她的份，平时她上班还给家里交饭钱了呢，想到爸妈一点也没体恤到她就是个临时工，大半的工资都交到了家里，她的筷子就动的更快了。
    看着钱琳这个架势，邓秋娣也不敢再说什么，加入了抢饭大军。
    一桌子的好吃的，下桌时被吃的干干净净，就剩点菜汁儿了，这还是因为没有主食了，不然依照钱磊的性子，怕是盘子都不用洗了。
    大年初一，上午没什么人走亲戚，就是家属院里玩的比较好的人家聚在一起聊了聊天，钱惠也没出门，就在家里收拾东西，她这次回来没带什么，走的时候却打算买些这边的特产带回去，想到知青点的许红霞和沈安宁她们都非常喜欢吃辣，她打算让朋友杏花给她买一些。
    初二因为邓秋娣要回娘家，初三钱惠就要走了，所以在初一晚上吃完饭，一家子人，除了两个小孩，连嫁出去的大姐都被叫了回来。
    钱惠看着这个架势，知道肯定是冲她来的，也没多说什么，坐在板凳上饶有兴味地等着她们先开口。
    邓秋娣和钱磊看着钱惠，“那个，二妹啊，你看你也回来两天了，大哥大嫂还没和你好好聊过呢，那个，我想问问你啊，你现在在东北那个工作是个什么情况啊。”
    钱惠笑了笑，“大哥，你也是在厂里上班的，刚进厂的工人工资是多少，你心里也肯定也有数不是吗？厂里也没给我分房子，每个月还要吃饭，说真的我每个月也不剩多少钱了，前几年还因为干活干的不好欠了村里不少饥荒，这还是因为村长支书人好，允许我慢慢还呢。”
    此话一出，钱父钱母最先低下头来。
    钱惠刚去东北的时候，也是常给家里寄信的，第一次过年的时候还给家里寄了不少山货，刚去的她手哪里有村里的大婶快啊，还有一部分是花钱买的。
    可是当她后来让家里人给她寄点布票的时候，家里人又是怎么对她的，说大嫂刚生了孩子，布票都紧着小孩子用了，谁也没考虑过没有厚棉袄的她在东北是怎么过的。
    “大哥大嫂，你们要是想借钱呢，妹妹我也是真的没有，过几年说不定我能匀出一点儿来。”
    钱磊直摆手，“不是不是，二妹，大哥怎么是要你的钱呢，是这样的，你大嫂她爸的厂里啊，有个主任的孩子也在东北下乡，男孩子，长得还不错，家境也好啊，是这样啊，大哥想着你们挺合适的，要不处对象试试，，，”
    。。。。。。
    “然后处对象之后呢，把我的工作让给他，他能有工人的身份，县里的户口，哪怕到时候平调回来也能找到门路，我就继续回村里当我的知青吗？”
    “你们的算盘打的可真是响亮！”
    钱惠已经懒得和没人性的哥嫂说话了，直直地盯着父母，看他们嘴里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惠儿，不是，你嫂子说了可以先让你们结婚的，到时候有了家再生个孩子，你不用工作，这多好啊。”钱父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钱惠的心里，这一刻她就像个傻子。
    就不能给自己幻想，也不应该对所谓的父母抱有最后一丝期待。
    起身，把收拾好的东西拿好，“我的户口档案早在我去当知青的时候就一起转到东北了，户口也是厂里的集体户，和这个家早就脱离了关系，前十八年我欠你们的，还的也差不多了，，，，，希望你们都能过得好好的。”
    看着推门出去的钱惠，钱家大姐和钱琳有些惊讶，却又有些佩服，她们没有这样的勇气和底气。
    “哎，小惠，爸妈不是这个意思，大晚上的你能去哪儿啊？快回来，大冷的天。。。”
    “妈，你拦什么，真的是翅膀硬了，一点面子都不给我这个当大哥的，这么好的机会她都不珍惜，以后有的她苦吃。。。。”
    招待所开了一间房，钱惠久违地躺在床上，虽然褥子也很硬，但总比家里的地板要好的多。
    养儿防老，这真的是她这辈子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