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已经离开省城了吗，为什么还会碰到丧尸？
    还是看起来，像是进化过的丧尸。
    目光转动，再向更远处看，对岸黑压压一片，明显是一波不小的丧尸潮，跳河的只是最边缘嗅到他们气味的丧尸。
    秦时首先想到的是，李奕辰开反了方向，又回了省城。
    可是任他推拉，李奕辰像死了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坐在后座的毛豆爬上来，也扒拉着李奕辰哭嚷。
    两人推了半天见没反应，毛豆照着李奕辰肩膀用力一口咬了下去。
    李奕辰痛呼一声，一抬头，见又是毛豆咬他，嘴里骂骂咧咧：“小饿鬼，你等老子死透再吃行吗。”
    “走，快走。”秦时喘着气，艰难的开口催促他。
    透过前挡玻璃，李奕辰也看到了丧尸，已经挤满了河对岸，半空中还有一群长翅膀的怪物黑压压的逼近。
    昏昏沉沉的脑子像被电流击中，从头顶麻到脚心，却不敢再迟疑。
    操控汽车倒回到公路上，用尽力气踩下油门。
    在笔直的沿河公路上，行驶了两三公里，对岸的丧尸海依旧无边无际，似乎没有尽头。
    秦时用望远镜沿途观察，入眼几乎都是进化丧尸，隐约还看到一团白雾飘在丧尸海上空。
    两人不敢停车，一路疾驰，直到脱离了河岸，驶上正常公路，才从路边的标示牌上确认了方向，是去清河市的路没错。
    丧尸在省城集合并进化成更恐怖的怪兽，现在又全都跑了出来？
    阿泽出来了没有？他还活着吗？
    两人对视一眼，四只布满血丝，神情涣散的眼，和干裂的嘴唇以及被血染成黑色已经僵硬的衣服。
    他们都看出彼此已到了极限，不能再追着丧尸跑了，必须尽快将情报带回去。
    丧尸海停在原地并没有移动，似乎也没有要追两人的迹象。
    汽车顺利脱离丧尸海范围，向着清河市的方向疾驰。
    秦时从望远镜里看到的白雾，就是汤圆漂浮着的身影，只是离的太远，即使是从望远镜里也看不清。
    阿泽不知道清河市的位置，汤圆当然也不可能知道，但是李奕辰和秦时的味道，并没有逃过汤圆的感知。
    之所以没有追两人，是阿泽再次短暂的清醒让汤圆分了神。
    阿泽清醒的时间不固定，有时候受了刺激，或是汤圆稍微分神时，对他的控制降低，都会有机会让他有一瞬间的清醒。
    这一次的短暂清醒，入眼的场景让阿泽脑海中闪出一个画面。
    一片绵延的山脉之中，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峰顶常年云雾缭绕。
    那是大红鸟最后想要回归的家园。
    虽只是一闪而过的画面，还是被时刻关注着他的汤圆察觉，画面以及与画面关联的内容，直接被汤圆探知到。
    汤圆似乎很兴奋，整片云雾组成的身形都在抖动，周身散出无形波纹后，丧尸海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停在原地不再移动。
    已经逼近河岸的翅羽丧尸重新落回地面，就连无时无刻的争斗都暂停了下来。
    这一次，汤圆没有让阿泽陷入沉睡，而是裹着他，一起向山脉深处飘去。
    阿泽想要趁机挣脱束缚，刚挣断两三根缠绕在手上的丝线，深深嵌进脑子里的丝线便像刀子一般搅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但是全身被丝线缠绕着，他连挣扎都做不到，只有徒劳的痛苦呐喊。
    这是汤圆对阿泽反抗的惩罚。
    这一次，轻柔的声音没有出现，也没有催眠，阿泽清晰的感受着每一根丝线在脑子里疯狂搅动，仿佛被人撕开了头骨，正在一点一点碾碎他的脑浆。
    阿泽对肉体的疼痛体验不多，从前觉得最可怕的是吃了人类食物后的肚子疼，跟现在比起来，那点痛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一团人形云雾裹着一串凄厉的哀嚎，来到被乌云遮蔽的山顶峰。
    在顶峰一侧，还有一块脱离山体的巨石柱。
    大红鸟的鸟巢便建在石柱顶端，鸟巢是用粗细不一的树枝和各色枯叶搭建的，其间还点缀着艳丽的小绒毛。
    整个鸟巢面积堪比一间小房子，占据整个石柱平台，里面有一只黑灰色的雏鸟尸体，还有一颗没孵化的鸟蛋。
    离的近了，还能看到鸟巢边缘有一些已经变成黑色的血迹。
    汤圆飘向鸟巢，捏起雏鸟尸体，雏鸟瞬间化成了泥，只有几根毛飘在汤圆用烟雾化成的手指上。
    一次落了空，汤圆没放弃，转而又去抓已经变成黑灰色的鸟蛋，然后带壳一起整个吞下。
    汤圆脑袋上的两颗黑豆忽闪了两下，随即一巴掌将整个鸟巢拍下石柱，四分五裂的鸟巢坠入云层下的悬崖。
    同时阿泽头上的丝线更加猛烈的颤动，一段带着愤怒的尖叫意识传进阿泽脑海：“骗子。”
    没有给阿泽解释的机会，汤圆控制着丝线剧烈搅动，阿泽没有承受住这一波泄愤，痛晕了过去。
    再睁眼时，他还在山脉里漂浮着，但下一刻又是一波绞着的剧痛。
    汤圆在回丧尸海的路上反复折磨着阿泽。
    但当回到丧尸海上空时，汤圆终于有了变化。
    原本光秃秃的头顶，左右两边长出两根白毛，现在它的脑袋像个发了霉的汤圆上长出了两根金针菇。
    有了些微变化，汤圆似乎终于满意了，一段温和的，带着催眠的意识，送入阿泽脑海：
    “睡吧！睡着就不痛了。”
    丧尸海重新躁动，无数丧尸义无反顾的跳进河水中，填平本就不太宽阔的沟壑，为身后更多的丧尸大军渡河铺路。
    汤圆不放过任何一丝食物的味道，不管是动物还是人类，在汤圆的认知里，都只是好吃的。
    怪兽丧尸大军，所过之处皆成一片废墟。
    可以为抓到一只老鼠，破坏整座大楼，为一个活人，摧毁整个城镇。
    带着弟兄们在媳妇家乡归隐的彪哥一伙人，将一座山间别墅经营成一个独立王国。
    这里已经聚集了一百多个幸存者，围绕别墅盖起一间间小屋，幸存者们甚至已经开始尝试种些粮食和蔬菜。
    美姐的肚子在一天天的变大，彪哥完全褪去了混江湖时的一身匪气，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守着老婆过日子的普通男人。
    汤圆的丧尸大军毫无预兆的到来，最先到达的就是翅羽丧尸，瞬间落满整座山。
    幸存者想奔逃下山，或是躲进屋里，全都被挖了出来谨献给汤圆。
    彪哥和美姐，带着距离他们最近的几人逃进地下室，希望能躲过一劫。
    地下室是后来建的，为的是躲避未来不确定的清理攻击，从山顶一直挖到底的地下避风坑，足有三四百米深。
    然而还没等下到底，汤圆已经飞到别墅上空，它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顺着气味来源，铠甲丧尸三两下推倒别墅，开始向下挖。
    绳索首先被挖出，汤圆伸出白雾似的手指，勾着绳索连带着吊篮一起被勾了出来。
    铠甲丧尸伸出爪子想要去抓吊篮，汤圆一声尖锐的鸣叫，铠甲丧尸便不再动弹。
    汤圆将吊篮吞进脑袋上的黑洞里，金属摩擦的声音从它脑袋里传出，接着金属吊篮被吐了出来。
    进食后，汤圆似乎很高兴，脑袋上两颗黑豆再次变成两条向上弯曲的黑线。
    铠甲丧尸没分到食物，继续挖坑，直到整座山被夷为平地。
    地下坑洞中被抛起的婴儿车砸到了汤圆的脚上，近在咫尺的铠甲丧尸，成为汤圆泄愤的对象，被汤圆抓起。
    但这次汤圆没吞掉它，而是在黑洞边上放了一会，随后，像扔掉一块垃圾一样，扔到了地上。
    虽然没吃，但它被捏碎了，碎掉的铠甲丧尸，瞬间被同类淹没。
    汤圆在掘地三尺的狩猎时，一辆被撞到几乎变形的小轿车，出现在清河市的入城公路上。
    李奕辰再次陷入昏迷，秦时咬着舌头，强撑着最后一丝神志，终于将三人带了回来。
    进入清河市范围后，早已到达极限的秦时心下一松，再也支撑不住，失去控制的汽车，一头撞进路边的绿化带。
    接到从安全岛回来的两名女兵的带回来的消息，赵凌峰打算先让闵东行带着侦查小队，到安全岛报到。
    他和何绵辉这边也开始做随时转移的准备。
    闵东行刚上路，迎面就见一辆横冲直撞的汽车，一头扎进绿化带，仅剩枯枝的灌木丛。
    好在秦时在最后昏迷前，脚上因为没力而松了油门，所以车速不快，又有枯枝做缓冲，两人身上只多了些轻微外伤。
    比较严重的还是失血过多后的虚弱和体内已经移位的子弹。
    赵凌峰得到消息赶到医院时，秦时已经被推进手术室，李奕辰还在昏迷中。
    清河市目前没有外科医生，由本是内科医生的队医余良伟硬着头皮上阵，秦时胸口的子弹已经移位，必须立刻手术。
    虽然李奕辰肩膀上的伤也已经溃烂到发黑，却仍属于外伤，腿上的弹孔并不危及生命，由另一名还在实习期的小医生负责。
    “想办法尽快把他给我弄醒。”赵凌峰心急如焚，脸色阴沉的好像随时要拔枪杀人。
    小医生和另一名护士在给李奕辰输液，清洗伤口。
    他的伤口是几个圆洞，溃烂范围以圆洞为中心向外扩散，还有几条黑线已经蔓延至脖子和腹部。
    小医生觉得像是中毒了，但他在慌乱中忘记了先要干什么，只得以开药为借口，跑回原医生办公室去翻医学书。
    在病房中来回踱步的赵凌峰，脑子里有一万个问题要问：发生了什么，阿泽呢？阿泽去哪里了？阿泽为什么没跟他们一起回来？
    不好的预感让他越来越烦躁，心里慌乱的像十万只蚂蚁在抓挠。
    隔壁病床上，小毛豆安安静静缩在床头，小脸上的擦伤已经被处理过。
    赵凌峰在走动中，注意到了他，冲到毛豆身前问：“你哪来的？”
    毛豆紧紧抿着小嘴，盯着赵凌峰一脸惊恐。
    “护士，无关人员搬别的病房去。”赵凌峰一声大吼。
    端着消毒器材刚进来的小护士，被赵凌峰突然发出的怒吼，吓的哐当一下，托盘掉到了地上。
    也不知是被赵凌峰吓的，还是被托盘落地的声音惊的，毛豆哇的一声扯开嗓门大哭起来。
    这一哭一闹，惹的赵凌峰更加烦躁，对小护士又是一声吼：“愣着干什么，抱走啊。”
    正在给李奕辰的腿做术前准备的护士，也被这一下弄的慌了手脚，剃毛刀一抖，李奕辰已经结痂的创口，又一次被硬生生的割开。
    “啊......痛痛痛痛痛。”他又又又被痛醒了。
    李奕辰刚睁开眼，眼前突然映着一张放大的脸，接着就是赵凌峰的声音：“说”
    护士连声道歉，简单帮李奕辰处理了又开始趟血的伤口后，说：“你们先聊，我...我等会再来。”
    护士站在病房外，手里还举着把剃毛刀，竖着耳朵听，但似乎这次病房里没发出什么动静。
    又过了一会，脸色黑成锅底灰的赵凌峰从病房出来，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小护士拍拍自己雄伟的胸脯，长出口气。
    回到病房继续帮李奕辰刮腿毛，还不忘好奇的打听：“从来没见过赵队长发那么大火，咋了这是。”
    这名护士正是疗养院中唯一的幸存者美凤。
    她虽然与赵凌峰接触不多，但也见过好几次，印象里，赵队长对人一直挺和善的，没想到发起火来，也跟个活阎王似的。
    “说出来吓死你，啧啧，省城全是丧尸，都没人型了，哥斯拉见过吧，全变那样的怪物了，说不定随时会来。”
    “啊！”
    李奕辰的小腿已经肿的快跟大腿一样粗了，都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瘸子，现在又被剐了一刀，痛的一咕噜坐了起来：“大姐，你有点职业素养行不行，一惊一诈的，你不行换个人来。”
    美凤撇撇嘴说：“我可是过了实习期的，比抱小孩出去那个只上过几天课的靠谱多了，你凑合一下吧，这一刀就割破点皮，没事的。”
    李奕辰躺回病床，不敢再看自己的腿，心里祈祷着希望赵凌峰临走前听到了，让他帮忙找圆圆过来的事。
    闵东行把秦时和李奕辰送到医院后，就一直守在医院门口等消息。
    赵凌峰出来后让他立即出发，将丧尸情况汇报给安全岛高层，速去速回。
    赵凌峰则回到特战队驻地，让何绵辉通知幸存者，立即准备转移。
    他和李毅则带着留下的特战队员和预备队向省会方向的郊区外查勘地形，提前布防。
    安全岛内的治安团驻地，周珂却正面对着房长明的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