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摸了摸王小雨的脑袋，又拉起王莹的小手问：“姐姐，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圆圆姐说，我们要在这里好几天才会离开，哥哥你不喜欢这里吗？”
    “我是说离开这些人，就我们两个走。”
    “可是，可是外面好危险，也找不到吃的，我想....”小莹想去安全岛，从她知道安全岛的那一刻开始，那里就是她心中的童话王国。
    没有丧尸吃人，没有可怕的野兽，最重要的是，她希望能在安全岛找到爸爸。
    “姐姐不想走，那我就留下来陪姐姐。”阿泽对着王莹笑了笑，但这个笑容里包含了歉意。
    因为他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离开，只是还需要寻找时机，最好能光明正大的离开，因为他还想回来。
    原本忽强忽弱的召唤，最近越来越清晰，一直在催促着他上路。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脑子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让他快去，一个叫他别去，可惜同类里没有一个会说话的。
    他不知道别的同类是否跟他一样有这种感觉，直到亲眼见到发电厂里出来的短裙丧尸离开，现在又来到这座空城，他就猜到，能离开的同类都听从召唤离开了。
    思想课并没有白上，赵凌峰说他不当人就要弄死他，但他很确定，自己是想当个人的。
    弟子规也没有白读，他的启蒙老师是赵凌峰，他尊敬老师，也是打心底里想帮老师完成心愿，保护幸存者的安全。
    他还想留下保护姐姐。
    他想继续跟赵凌峰一起，并肩作战。
    出身他没得选，但赵凌峰说的对，他给了他灵魂，他不想让他失望。
    除了这些，似乎还有什么很重要的原因，那是带着一丝朦胧的情绪，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来。
    王小雨在阿泽和小莹身边钻来钻去，晃动的尾巴不时扫过指尖，他觉是这样很好。
    这几天的赵凌峰笑的很开心，跟往常都不一样，他觉得这样最好。
    比什么都好。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姐弟俩，坐在阳台，看着远方的地平线和楼下来回走动的人群。
    何绵辉如愿在自家别墅的地下室，找到了他的小美人，只是小美人只剩一张脸还能勉强认出来。
    幸存者生活的地方，正是何绵辉的别墅。
    昏暗的地下室只有中间一盏惨白的应急灯，光线不太强烈，却足够让人看清这里的一切。
    墙壁四周摆着一圈颜色款式各不相同的沙发，整个房间地面铺着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地毯。
    房间的中间位置，此刻正躺着五具已经有些腐烂的尸体，其中一个就是何绵辉的小情妇。
    女人原本美丽的大眼睛，此时只剩下空洞的灰白，却依然大睁着，望向墙边沙发的一角，身上遍布着被凌虐过的痕迹。
    除了小美人，还有两个年轻女人和一个小女孩，不可描述的伤痕，让第一眼发现这处地下室的特战队员，都忍不住炸了毛。
    甚至还有一个男人，被人反绑着，没了一条腿，大腿根部一圈不规则的烂肉挂着，嘴巴里被插进一根木棍，木棍的另一头从腹部贯穿而出。
    血腥的一幕混着腐烂的味道，何绵辉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吐了起来。
    没有人嘲笑他，因为其他人也一样在忍受着翻滚的胃液，但更多的是愤怒。
    赵凌峰进来时，只大概扫了一眼，吼道：“发什么呆，找东西盖一下。”
    一屋子大男人手忙脚乱的找来桌布，或到房间找来床单，甚至直接拽下窗帘，帮这些可怜的亡人遮盖。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即使是铁一般的汉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尸体摆在原位，都不忍心再去触碰。
    赵凌峰回到一楼客厅查看，从厨房到客厅，不管是灶台还是地面，到处丢着杂乱的生活垃圾。
    上到二楼，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被锁在书房，已经没气儿了，尸体只有轻微的腐烂迹象，看起来比地下室中的人死的晚一点，另一间是卧室，除了一些生活垃圾再没别的。
    这间别墅大概就是度假城里幸存者的避难所，只是最后成了比丧尸围城还可怕的地狱。
    让人将二楼的尸体搬下来，移到地下室，浇上汽油，一把火烧掉了这个魔窟。
    火势从地下室蹿出，因为有密封门，最后只有客厅被烧毁。
    整栋别墅里还有不少食物和物资，赵凌峰封锁了别墅区，所有人都不准拿这里的东西。
    即使他不说，也不会有人想动，如果不是怕引起大火，他们甚至想一把火将整栋房子烧成灰烬。
    阿泽下来时，赵凌峰正站在别墅外面看那滚滚浓烟。
    “队长。”
    “如果不是丧尸爆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赵凌峰跨立在原地，背对着阿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但语气中满是在尽力压抑着的愤怒。
    他外出执行任务无数次，什么样的穷凶极恶没见过，但，这么惨无人道的案发现场却是让他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阿泽没看到现场情况，只是从众人神色中读出，这里肯定又是一出悲剧。
    赵凌峰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丧尸。
    但，丧尸只是遵循本能进食，跟野外动物捕猎，跟人类狩猎觅食，没什么区别。
    他这一路所见的大多数邪恶的事，都是人类自己做下的。
    没有丧尸，人类世界真的就是光明而和谐的吗?
    滚滚黑烟直到黎明时分才渐渐散去。
    一夜过后人们仿佛集体忘记了前一天的悲伤，兴奋的搜集着所有的商铺和房间。
    因为是旅游景区，速食食品的储备远远超过别处，想要的东西这里几乎都有，成吨的物资被搜集到物资车上，直到地方不够放。
    何绵辉不愧是商海老油条，前一天见到那一幕惨剧后，当场吐的昏天黑地，只多休息了一个早上，下午就尽职的出现在物资管理区，除了脸色很难看外，再看不出什么其他异样。
    赵凌峰一股怒火无处发泄，连夜带人搜遍整个度假区所在的整个镇子，却再没发现其他幸存者。
    一股无力感笼罩着这个刚毅的军人，整个人看起来都蔫儿了下去。
    一路回住所时，目之所及都是欢喜的平民，忙着搜集物资，寻找着能用上的一切东西。
    有人为得到几罐啤酒而高兴，有人为找到一件厚外套而满足。
    在这无法无天的末世下，有人当鬼，终会自掘坟墓，有人想活，还在苦苦挣扎。
    郑飞一路小跑到赵凌峰身边，递过来一罐可乐，脸上的笑比手中的红罐子还喜庆：“警察叔叔，我今天领到了两罐可乐，送你一瓶以示感谢吧，你看，我的肉肉又长回来了。”
    赵凌峰强扯了一下嘴角，接过可乐，道了谢，问起他的工作怎么样。
    何锦辉言而有信，遭遇鼠潮重创，也没让幸存者饿肚子，孩子们的课也只停了一天。
    像郑飞这种半大小子，被安排当了幼童的启蒙教师，听说还有几个跟着一个曾经当过大学老师的幸存者，也恢复了学业。
    回住处的路不远，但一路都有人跟赵凌峰打招呼，他手上更是被塞了一堆零食，还有一瓶白酒和一条烟。
    赵凌峰的心情也在一声声感谢中，重新振作。
    是啊，他身边还跟着这么多想活下去的普通人，他根本没时间消沉，任务还没结束，他还要送这些人平安到达安全岛避难。
    前路未知，赵凌峰召集来几个管理层，几人选了个小区内的酒馆作为临时会议室，商量下一步要走的路线。
    一张纸质地图，挂在墙上。
    度假城不远的一个地名，让赵凌峰突然心头一惊。
    这里竟是离一个武警训练基地不远，几年前他还来过一次。
    当即决定由赵凌峰带队，前往武警训练基地，另外又派出三个小队分别去就近县城和城市探路。
    确定了外派的人员名单，又休整了一夜，临出发前，躲了赵凌峰一夜的阿泽才被人在沙滩上的临时更衣间找到。
    得知赵凌峰又要出去找东西，阿泽没有拒绝，却意外的不愿意跟赵凌峰坐同一辆车，说什么也要去坐卡车的车厢。
    即使拿枪指着，也没把阿泽逼上自己的车，最后只能任他去。
    三个小时后，一队人果然找到了地方，跟来的特战队员有两个还曾经在这里参加过训练，所以精确地点并不难找，对他们来说，来到这里就像回家一样。
    只是偌大的训练基地，一只丧尸也没见到，四周安静的只有靴子踩着地面的声音。
    众人都有种被隔离了的幻觉，这种感觉就像玩游戏时卡顿着进入了画面，只有基础建筑物，别说是其他玩家，连个Npc都看不到。
    阿泽不理解荒凉寂静的基地对战士们的冲击感，但他没忘记自己现在是个带路党。
    走到赵凌峰身后平静的报告：“没有丧尸，也没有活人。”
    赵凌峰举起步枪扛在肩头，一手叉腰，很是不屑的问他：“哼，不躲着老子了？”
    阿泽低下头不反驳，他是有些不满情绪，感觉赵凌峰在欺负他，又说不出来具体被欺负了什么。
    赵凌峰最见不得大男人扭扭捏捏，特别是低着头一脸委屈样的男人，平时见到这种人基本是能揍一顿绝不浪费一个字。
    但，谁叫这是他家的阿泽呢。
    阿泽额前的头发有些长了，低下头时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他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习惯掌控一切的赵凌峰对未知的东西很不舒服，一伸手就想去抓阿泽的马尾。
    手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太合适。
    这么多战友都在，孩子大了得给他留点面子，于是改为捏着下巴，逼着他抬起头看向自己。
    阿泽现在是一见到赵凌峰就想起他说过的话。
    不当人，老子弄死你。
    这让他很委屈，又有点害怕，主要是他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做错事。
    赵凌峰在他心中，有种天然的压迫感，甚至赵凌峰要是真的对他动手，他觉得自己连躲都不敢躲。
    银灰的瞳孔原本该是冷漠的，此时带着委屈巴巴的不满，还有些不安。
    落在赵凌峰眼里，又莫名其妙脑补出了些楚楚可怜。
    赵凌峰深吸口气，不由的放软了语气：“你怎么回事。”
    他这两天可没欺负人啊，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保持警戒的队员，呈分散队形，警戒四周，其中一名扫视到两人的特战队员见到这一幕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捅了捅身边的战友一起看。
    其余队员也发现了两人暧昧的姿势，齐刷刷的虎躯一震。
    一个年纪稍大点的队员假装咳嗽了一声。
    赵凌峰猛的回过神，松开了阿泽，跟没事人一样下令：“带路”
    一般这个时候该是阿泽打头阵去探路的，十名队员排成潜伏阵形，端起枪准备随时跟进。
    全都忘了阿泽之前就是来报告的。
    “我不认路。”阿泽提醒他。
    “你，你，你俩带路没听到啊。”赵凌峰指着还站在队形里的，在这边训练过的两名队员。
    两个还想用余光继续看戏的猛男这才反应过来，今天该是他们带路，立刻收敛心神，齐声道：“是”
    赵凌峰趁着其他队员都走在了前面，轻轻勾了勾阿泽的小手指，在他耳边低声哄道：“别闹了，先办正事。”
    阿泽也只敢在心里吐槽：谁在闹？谁不办正事了.......
    但这一招明显很有用，接下来的搜索过程中，每到一处，阿泽是无不尽心尽责的，每次都跑在最前面，生怕有漏掉的信息，给队员们造成伤害。
    基地的营房、食堂、训练场、武器库、办公楼全都被人上了锁，还贴着封条，封条上的日期竟是一周前。
    “哪个缺心眼的，都末日了还贴什么封条，有用吗？”赵凌峰骂了一句，抬手扯掉了武器库的纸质封条。
    武器库的门没有想象中的难开，趁着赵凌峰找开关的空档，阿泽悄悄伸出爪子，稍一使劲，就撕开一个口子，扭头去问赵凌峰：“你想进去吗？”
    赵凌峰看傻子一样的看他：“来这儿就是为这个，你说呢。”
    接着他就亲眼见到阿泽十指弯曲，锋利的骨刺从指骨中破皮而出，肉眼可见的越长越长，最后变成十根闪着寒光的锋利爪刃。
    赵凌峰的第一反应是朝身后看去，见其他队员们都离的还远，没有注意到这边，才放下心来。
    等阿泽把厚重的铁门撕开足够一人进入的圆洞时，立刻制止了他，并再次警告道：“以后有人的时候不要用这个。”
    说完一头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