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不用再加木柴了，调小火，也不用一直在厨房里了，你想出去玩就去院子里……”
    江柔一边说着话，一边从热气氤氲的厨房里走出来。
    忙活了这么久，她也要痛痛快快的喘上一口气了。
    江柔的身影，刚走出小厨房，就看到了让她眼角热胀的一幕。
    不远处。
    从院子里走向客厅的门外。
    周小花小小的身体，端着一个大大的脸盆，脸盆里装了三分之一的水，还放了一条毛巾。
    脸盆铁做的，那么大，那么重，还装了水。
    就一个四岁大的孩子，根本拿不住。
    周小花双手努力抓着脸盆的两边，因为承受不住重量，所以走路摇摇晃晃的。
    她努力迈着小腿的样子，越发像是一只小企鹅了。
    她没有出声，也没有拉人帮忙，就靠着自己的小小力量，打了水，拿了晾衣绳上的毛巾。
    一步一步。
    朝着江柔踉跄的走来。
    在她啪嗒啪嗒走路的时候，脸盆里的清水也跟着左右摇晃。
    晃着晃着，从脸盆的边缘洒出去了一些。
    一路上，
    不仅有周小花的小脚印，还有滴滴答答的水印。
    周小花的衣服都被弄湿了，但是她没有皱一下眉毛，依旧坚持不懈的往前走。
    就这样。
    这个小小的身影，走到了江柔的面前。
    噗通一声。
    周小花将脸盆放在了地上，因为控制不好力道，所以声音有些重。
    所幸好不容易端过来的水，没有在洒出来。
    她看着脸盆，露出一个稚气的满意笑容。
    然后周小花走近了，拉着江柔的手。
    孩子用她的力道，拽着江柔。
    江柔随着周小花的拉扯，慢慢的蹲下身。
    周小花就这么拉着江柔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了水盆里。
    水盆里的水，是沁凉的。
    江柔先前刚拿过铁勺，还拿过锅盖，手指因为一直用力，指尖是通红通红的。
    此时浸泡在冰凉的水里，立刻感觉到一阵舒爽。
    周小花要“说”的，还不仅仅只是如此。
    她继续拉着江柔的手，让她拿毛巾。
    因为说不出具体的话来。
    周小花做了几个动作，发现江柔没有动，因此紧张急切了起来。
    她张了张嘴巴，发不出声音。
    小表情心急了起来，又是看看江柔，又是看看周小川。
    【拿毛巾，擦擦！擦汗。】
    【哥哥，你说，你快帮我说。】
    江柔能感受到小女孩的急切，同时也感受到她胸腔里，如同打开的橘子汽水一样，喷涌出无数的小气泡。
    胸口上，涨涨的，热热的。
    鼻尖有些微微的发酸。
    那全都是心底里的感动。
    当初，江柔跟周小花第一次接触的时候，教导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吃东西之前一定要洗手。
    她轻轻握着周小花的手，一点一点的帮她洗干净，还用毛巾给她擦脸。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
    有些事情反过来了。
    换成周小花在担心江柔，在照顾江柔了。
    屋内寂静着。
    在周小花心急到不行的时候，江柔轻轻出声。
    “小花，你是看到我在那么热的厨房里，我流汗了，所以才打了水，想让我洗手、擦脸、擦汗，是不是？”
    【嗯嗯。】
    周小花立马认真点头，脑袋上的小辫子，那叫晃的一个厉害。
    “你是不是还觉得我很辛苦，做饭很累，想让我舒服一点，所以你把脸盆都端过来了，是不是？”
    【嗯嗯。】
    周小花的眼睛亮晶晶的，白皙的脸蛋上满是笑容，露出可爱的小牙齿。
    “那你……想不想喊我妈妈？”
    江柔试探性的，问出这个问题。
    【嗯嗯。】
    周小花依旧用力点头。
    等点了头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江柔的这句话。
    她愣了愣。
    大大的眼睛里，有些困惑，还有些紧张。
    周小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再次抬头。
    她看向了周小川。
    周小川是她的哥哥，是她最信赖的人。
    她什么都听哥哥的。
    周小川也听到了江柔的那句话，抿起了嘴唇。
    倔强的少年当然明白江柔那句话的意思。
    那可是“妈妈”，是“妈妈”啊。
    周小川沉默着，眸色深黑，像是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他无声的给周小花比划了一个手势。
    【随你。】
    这是兄妹两人的心意相通，他们都能听懂对方的在说些什么。
    周小花在得到周小川的回答后，黑亮的眼睛咕噜咕噜的转了回来，看向了江柔的眼眸。
    小女孩不再犹豫，而是跟先前一样。
    再一次的，重重点头。
    【嗯嗯！是妈妈呢！】
    她有妈妈了，是不会消失的妈妈。
    周小花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
    同时。
    江柔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周小花的这一身“妈妈”，虽然是无声的。
    但是江柔的心里听到了。
    是一个小女孩，用稚嫩清脆却欢快的声音，喊着她妈妈。
    “小花，谢谢你，我一定会做一个很好很好的妈妈。”
    江柔选择了周小花做女儿，周小花也选择了她，反过来给了江柔母亲的身份。
    都说父母是不能选的。
    但是江柔和周小花之间，已经是母女之间的双向奔赴了。
    今天的这一顿麻油鸭，做的太值得了！
    江柔的心里，就跟是吃了蜜糖一样的甜。
    她的双手泡在水里，拿着毛巾，拉着周小花的手，一同洗了起来。
    水声愉快的哗啦啦作响。
    但是又香又危险的麻油鸭所带来的副作用，却还没有停止。
    “柔妹子！你人呢？在哪里呢？你们在哪里啊？人没事吧？有没有危险？在哪里呢？”
    顷刻间。
    随着赵桂芬的声音出现，她的身影也冲进了周家的院子，急匆匆的往屋子里冲。
    赵桂芬来的那么匆忙，却还在手里拿着一把锄头。
    有备无患，又风风光光的样子。
    “柔妹子，小川，小花，你们没事——”
    赵桂芬一冲进屋，看到好端端的，还一脸笑容的三人，当下就愣住了。
    江柔顾不得洗手擦脸。
    她先放下毛巾，看向脸色煞白、惊恐慌张的赵桂芬，不解的问道。
    “桂芬姐，你这是咋了？”
    “诶要喂！真是吓死我了！”
    赵桂芬伸着手，重重地拍了下胸口，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来。
    “都是我家那个二虎子乱说话。他说你家有什么爆炸的声音，噼里啪啦的，我一听到爆炸那两个字，整个人都不好了，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