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盖山三个字一出来，柳芸不由自主的一个激灵，筷子夹着的锅包肉也掉进了大丫的碗里。
    “阿芸？”
    身旁的男人飞快地把她的肩膀搂住，温热的体温和熟悉的气味传来，柳芸这才堪堪有了些安全感。
    瓦盖山，就是最后原主被拐卖到的地方，也是她葬身的地方。
    她记得书里面对那座山的描述，破破旧旧的土墙房子，绕得不能再绕的出山路，还有着比这个年代更加落后的思想文化，几个男人占有一个女人是常事，因为他们买女人的钱往往就是大家一起拼凑的。
    生出来的是女孩的话大家也很高兴，这就意味的着村里共有的女人多一个了。
    他们很穷，穷到连过去收税的机关人员都没有。
    这样一个地方，邓志花居然要把大丫嫁过去？
    她还是人吗？她配做一个母亲吗？柳芸真想骂街。
    而且大丫才十四岁，十四岁啊！
    江春梅没怎么听说过这个地方，又看见大嫂和阿芸的反应这么大，沈壹和沈俩也纷纷变了脸色，便问：“这是什么地方？很穷吗？”
    “要是很穷也就算了。”张婷女稍微冷静了一点，丈夫已经握紧了她的手，她才从那不堪的回忆里面出来，“瓦盖山是个吃女人的地方，当年我爹也想把我卖进去，是沈壹救了我。”
    她看向身边的男人，他那张坚毅的脸就足够给她安全感了，张婷女已经彻底不再害怕了，“不然，我现在估计已经死了。”
    “这样的地方你娘居然要把你亲自送进去？！”江春梅也激动了起来，她目瞪口呆之余还十分生气。
    邓志花是个人吗？大丫好歹也是她的女儿，她从小苛待大丫就算了，还要把大丫卖去那种地方？
    人家拐卖的都是别人家的女人，她倒好，亲自把自家的闺女送进去！
    江春梅也啐了一口，“真他娘的不是人！”
    “不行，不能让大丫去那种地方，绝对不可以。”柳芸一个成年人去了那里都逃不开死亡的命运，大丫就更加了，她这么小，发育都没有发育好，要是有了孩子呢？
    深山里面根本没什么医疗可言，好一点的是在炕上生孩子，差一些的在牛棚里生孩子的都有。
    因为那里面的人都觉得女人生孩子的时候容易招来脏东西，就该在最脏的地方生。
    大丫还很懵懂。
    她娘和她说了之后，她只觉得大山里面更穷，更加吃不起好东西，要干更多的活而已。
    听了几个婶婶的话，大丫也有些害怕了起来。
    她的手被虎子小小的手紧紧包裹着，大丫忧心忡忡，“嫁进去，会死吗？”
    “会。”柳芸和张婷女同时说。
    张婷女要被卖进去的时候已经十八岁了，所以该听说的不该听说的都知道了，那时候的她肯定是不愿意嫁的。
    大丫还这么天真，只以为是要吃苦，殊不知那里藏着的是比吃苦更加令人绝望的东西。
    吃苦还能期盼着享福，进了山里， 人只会想死也死不掉。
    张婷女也许是太过着急了，话都有点说不明白，柳芸赶紧把大丫拉到了自己身边，把沈玖赶去虎子身边坐，温声问：“这事，是你们家里做的决定吗？”
    江春梅问：“是不是家里做的决定已经不重要了，阿芸，我们现在就带着大丫去找我爹，找大队长，去城里找派出所，总之一定不能让大丫嫁到那种地方去！”
    沈俩看着情绪激动的妻子，低声说：“傻媳妇，这件事要是李家人一起决定的，那我们找谁都没用，大丫是李家的孩子，难不成还能给别家去？而且这件事情还没有发生，雷声大雨点反而小，他们可以随时承诺应付过去，但是也可以随意毁约。”
    “再者，你见过有哪家因为嫁女儿坐牢的？”沈俩看着大丫，脸色更加沉了下去，“可要只是邓志花一个人的主意，就说明这件事还有转机，李家现在还是姨妈做主。”
    大丫也开始后怕起来，赶紧说：“是我娘偷偷和我说的，她还和我说不要告诉别人，我刚刚不小心说漏嘴了......”
    她又开始情不自禁地害怕要是娘知道她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会不会揍她。
    柳芸的心里一松，她用力握紧大丫的手：“大丫，你放心，三婶一定不会让你去那样的地方。以后你就当不知道瓦盖山的情况，也只当作自己没说过这件事，好吗？”
    大丫本来觉得柳芸说的话估计没什么用，她娘向来说一不二，就算是奶奶不准，她也会说服奶奶的。
    刚才听说那些的时候，大丫连死的心都有了，与其被人家蹉跎死，还不如自己去死算了。
    可看见三表婶这样坚定的样子，大丫觉得她的身上仿佛有什么魔力一样，让她就想要相信她，想要听她的话。
    大丫的眼泪落了下来，“好。”
    小姑娘温顺乖巧的样子只让柳芸更加心疼，她刚想继续说，却听见门口有了嘈杂的声音，估计是李家的人还有婆婆回来了。
    大丫脸上立马出现了恐慌，柳芸说：“你先回去，今晚的事情谁也别说，也不要说漏嘴，知道了吗？”
    大丫点点头，起身就想从后门出去，柳芸又赶紧问：“你娘知道你奶奶给你留了那些吃的吗？”
    大丫说：“知道，大家出门的时候奶奶给我的。”
    柳芸拿了一半的饼子和鸡蛋还给大丫，“带回去，给她。”
    大丫没问缘由，她也想到了她娘肯定要问起这些好粮食的，反正她也吃饱了，肯定是不会在乎这些的。
    但是......
    大丫郑重地给大家鞠了一躬，“谢谢伯伯婶婶们。”
    她说完就赶紧跑了，在隔壁大门打开之前柳芸听见了后门落锁的声音，松了一口气之后她下意识就看向了对面的沈玖，沈玖立马就抛弃虎子过来了。
    他想了想，“我去把邓志花那个坏女人揍一顿。”
    沈壹刚想说阿玖别胡闹，却眼睁睁地看见弟妹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好，但是要我说能揍的时候才揍好吗？”
    沈玖挥了挥拳头，“那当然！”
    沈壹：“......”
    沈俩好歹是习惯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了，他直接忽略了这个，“但是弟妹，你想到办法了吗？这不是小事，咱们要不要告诉......”
    那个“娘”字还在嘴边，林彩霞却已经从外面进来了，她扬声问：“要不要告诉谁啊？”
    林彩霞在娘家也受了一肚子气，听见这话的时候本来还有种晚辈们背着自己偷偷藏事情的感觉，跨进大门进院子的时候却被院子里的东西惊得瞳孔一震，把这些有的没的都抛之脑后了，压低着声音：
    “哟？这是打了只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