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计深远
作者:是桂不是鬼   雁过经年最新章节     
    泰清宫
    “太夫,今日早朝五殿下向陛下递了折子说自愿前往南苏赈灾,陛下已经同意了。”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哀家为何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小五胡闹陛下也糊涂吗?小五自幼身子孱弱,南苏路途遥远又逢洪灾,是要小五把命搭在那吗?这样的大事怎的如今才说?”
    太夫完全慌了神,这事情一件接一件是打得他猝不及防。南苏情况紧急洪灾过境,朝廷是得派人去安抚民心,可这人怎么算也算不到范衡阳头上。
    眼下殿试在即范衡阳若是去了南苏可将错失了这大好时机,朝廷中皇女殿下和范司夕两人的党羽不相上下,范衡阳如今还未成婚没有夫郎的后家力量,能抓住的便是这次殿试新人中的那些寒门新贵。
    “走,随哀家去一趟太和殿。”
    “太夫,此事已无力回天了。眼下怕是陛下的圣旨已经送到了木樨阁了。”
    得福拦住了欲去找女帝的太夫。
    圣旨已下这事就是定局了。这可如何是好?饶是多年冷静如一的太夫此刻也已破了功,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书桌前来来回回。
    “五殿下到。”
    正当这时,门外的宫人传声道。
    得福和太夫相视一眼,太夫便敛了焦急神情,坐回了榻上后才让人通传范衡阳入内。
    “孙儿参见爷爷。”
    范衡阳进屋便跪下作礼道。
    “嗯。起来吧。”
    “孙儿是来认错的。”
    范衡阳是估摸着时间过来的,眼下太夫肯定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去南苏的事。
    太夫给得福递了眼神,得福便出门让屋外的宫人们都退下了,自己则守在屋外。
    “爷爷,孙儿有东西要给您看。”
    范衡阳将手里的纸递给太夫后,又转头跪下了。
    太夫疑惑地打开范衡阳递上来的纸,眼睛扫过纸上写的字,抬头看向范衡阳,拿纸的手一颤一颤地发抖,幅度不是特别大但是也很明显。
    范衡阳给的便是多年前,她写的那首诗的上半部分和余下的两句‘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爷爷,是孙儿对不起您,辜负了您这些年的养育教养之恩。去南苏赈灾的事也是我祈求陛下瞒着您的,因为我知道依您的性子一定是不会让我去的。”
    听到这儿,太夫明白了事情所有的原委。只是他不明白范衡阳这一盘棋范衡阳到底下得有多大,又是何时开始下的?
    范衡阳看着一言不发的太夫,深吸一口气又开始徐徐地道“爷爷,我生在皇家父亲早去,即便父亲活着,我的日子怕是也不会有多少改观,还好老天待我不薄机得了您的垂怜,才让我在这深宫中活了下来。可这深宫里的一切并非我心之所求,我要走出去。”
    “走出去?去南苏?难不成你还能待在南苏一辈子不成?”
    太夫看着范衡阳大声质问道。
    范衡阳心想这次自己去了南苏怕是有去无回的,自己的身子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去了南苏可不就是一辈子了。
    可是这话不能说,太夫年事已高这么多年对自己真心疼爱为自己打算的,自己不能这么残忍。
    “太女殿下会成全孙儿的。”
    太女?这些年范衡阳和太女殿下并无过多交集,二人关系也不亲近,太女为何会帮她?还是说。。。。。。太夫越发细思极恐。
    自范衡阳十三岁那年对莫经年出手相救,自己将她带在身边教养时便知道这孩子不是个省油的。现在回过头来看她这些年做过的那些出格的事儿,才明白这些事怕是绝对不是莽撞无脑下做出的荒唐之举,皆是精心思虑、周全打算后的险棋。
    “这些年你在哀家面前表现出来的纯粹、真挚都是装的?”
    “爷爷,若说当初孙女没有怀疑过你的用心,那是假的。这些年与您相处下来我明白您是真心爱护疼爱我的,就是因为这样孙儿不能将你置于不义之地。
    陛下不是您的亲生血脉,而您的母家又是侯府,这些年您在双方之间的斡旋、调和我也略知一二;还有我的婚事,您当初是想将贺知染许配给我吧?想来和陛下也是商议过了可最后。。。。。
    爷爷,我不能再给您惹祸了。现如今陛下对太女愈加看重,即便她已经是坐在太女的位置多年,可陛下还是不断挑起范司夕和太女殿下的矛盾,陛下是下得一盘好棋的人,而太女是这盘棋局中能说上话的人。
    贺家和蒋家的联姻最大的受益者是太女殿下。兵权是权力的命脉,人才又是国家发展、繁荣的根本,殿试是天下人才的龙门。
    这桩桩件件防不胜防,孙儿能做的便是不入池水方能长久,我不入局不争不抢一如当年那个木樨阁不起眼的卑微皇女,疼我爱我的爷爷您才能安享晚年,您的母家也不会受牵连,成为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啪!你糊涂!”
    太夫听完范衡阳的一番肺腑之言,走上前去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没有手下留情,范衡阳脸上的红印上显而易见。
    太夫打完范衡阳后,抱着范衡阳哭了起来。
    “小五,这些年你过得委屈哀家知道。哀家从前只当你性子谨慎优柔对朝堂之事图的是循序渐进之意,可不曾想你。。。。你。。。。竟已看得如此长远。你可知这人心是最难琢磨的,这罪名最厉害的便是欲加之罪,你的不争不抢真的能护住自己一世周全么?”
    范衡阳扶起太夫坐回榻上,擦了自己满脸泪水悠悠地开口“我打小身子孱弱,且患心症药石无医,日子过的是过一天少一天,这样的人能掀起什么风浪呢?况且我还没有个家世强劲的夫郎。”
    范衡阳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太夫已经无话可说了。心里只是心疼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些年将她养在身边会让她日子好过些,没想到反而是成了她的拖累。
    “爷爷,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我知道这些年您为我花了多少功夫,孙儿铭记于心。世事无常得一份安稳已是不易,又何必非得追求权力的顶峰,至高无上的位置呢?我出身在皇家再不幸也比世上之人幸运万倍,没有理由还不满足,人心不足蛇吞象欲望的沟壑是填不满的。”
    范衡阳进一步解释道。若是可以范衡阳可真想把太夫接出宫去养老,让老人家感受感受普通人家的烟火生活可终究是不能了。
    自己能做的便是让他如今的日子保持下去。
    “南苏灾情严重,洪水过境百姓民不聊生,你的身子如何能扛起这一份重担?”
    太夫不是不相信范衡阳的实力,而是担忧范衡阳的身体。
    “我在朝中挑了个得力的助手想来问题不大。我自己也会多加注意不会太过操劳,您放心吧我保证全须全尾的回来见您。”
    范衡阳对太夫扯谎道。
    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自己是知道的,而且她迫不及待地想去南苏另外一层的缘故是因为,她要是再在京城待着,她这身子情况迟早得暴露,味觉没有了不会轻易被发现,装一装还是可以,只是这日渐退化的耳力如何能做得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