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远用衣服遮着脸在黑市里转了一圈。
    某个小角落，站着几个把脸抹的跟妖精似的女人。
    路过的男人都上去捏上一把，反正捏一把不要钱。
    顾修远皱着眉赶紧躲得远点，觉得自己的眼睛被污染了。
    有些人一看就是经常做生意的。
    穿着宽大的衣服，里面缝上好几个口袋，把香烟装里面。
    若是有什么动静，立马就把衣服裹起来。
    他也不敢在黑市待太长时间，自己媳妇还在等他，怕她出什么事。
    从黑市出来，顾修远看到沈朝还在原地等他，就安心了。
    她蹲在自行车旁边，手上拿着鸡蛋糕。
    顾修远走过去，揉了一把她的脑袋，“走了，回家。”
    他骑上自行车，沈朝刚想坐上去，就闻到他身上刺鼻的香味。
    顾修远等了半天，看她没坐上来，扭头还没等他问一句，就听沈朝说：
    “你身上有香味。”
    顾修远眼睛瞪大，着急解释说：“我没找女人！”
    他被媳妇冤枉找女人，心里很急，但又解释不清楚。
    一着急，嘴又笨，只是强调，“我真没找女人。”
    沈朝坐上后座，“我又没说你找女人了，我只是说你身上沾上香味了。”
    顾修远突然发现自己被她耍了，从自行车下来，一只手把着车把，“还学会逗你男人了！你男人心眼小，不经逗！”
    沈朝的脸被捏了一下。
    骑车，回家。
    等回了家，天彻底黑了。
    顾修远把身上的衣服赶紧换下，仔细闻了闻，好像是有那么一股子臭味。
    扔到盆里，打算洗了。
    “沈朝，换身衣服，我一起洗了。”
    沈朝有重要的事儿跟他说，“我有话跟你说，很重要。”
    顾修远觉得不妙，她一有事要说，肯定是什么是大事，就像上次她说他跟小白脸知青的事儿。
    “你要说啥，又要跟我说哪个小白脸？”
    顾修远一脸不爽，拳头都握的紧紧的。
    沈朝无辜的说：“不是小白...知青的事儿，是别的事儿。”
    顾修远没说话，等着她说事儿。
    “你今天是不是去黑市了？”沈朝轻声问道。
    顾修远很震惊，媳妇这么聪明的？
    他也没隐瞒，既然她猜到了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嗯，我想在黑市做点生意。”
    沈朝心中了然，果然跟她猜的一样。
    “顾修远，你能不能听我的，不要去黑市了。”
    “我知道你想给家里赚钱，但是我们也不缺钱花呀，饿不着，冻不着，你还总给我买吃的。”
    “投机倒把被抓住要被关的，现在管得严，没个几年放不出来。”
    “我不想让你被关起来。”
    顾修远没想到沈朝会担心他。
    “你男人不会被抓，能不能念着我点好。”
    “现在是有点钱，以后有了娃呢，钱就不经花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两年在黑市赚上钱的人多得是，一手倒二手，左手倒右手，来钱快。”
    “我是你男人。赚钱是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你就安心的等着过好日子。”
    沈朝知道顾修远是想让她过上好日子，不想让她跟了他吃苦受罪。
    “万一呢？万一你被抓住了，那就剩我一个人了。要是有孩子的话，连爸爸都见不上。”
    沈朝落寞了叹了一口气。
    顾修远看着沈朝，久久没有讲话。
    她连孩子都考虑了。
    他不是一个人，有媳妇，以后还有娃。要是他被抓了，媳妇一个人怎么养娃？村里村外的，也没个亲戚能帮上忙。
    “别苦着脸跟死了男人似的，我这不是好好的。”
    顾修远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顶。
    沈朝追着问：“那你答应我不要再想去黑市赚钱了。”
    顾修远抬起她的下巴，道：“小媳妇还想管着你男人了？”
    沈朝抓着他的胳膊晃了晃，“你答应我吧。”
    顾修远最受不了媳妇跟自己撒娇了，“听你的，我不去黑市了。”
    沈朝松了一口气。
    他肯答应她不冒风险就太好了。
    “顾修远，我们一起考大学吧。”沈朝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一提起大学，顾修远就想到他爸。
    他爸唯一的执念就是让他学文化，考大学。
    “你咋跟我爸似的，也让我考大学。现在哪有大学让你考。”
    沈朝知道今年10月就会宣布恢复高考了，但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高考迟早会恢复的。等高考恢复了，我们就一起考大学去念书。”
    “你咋又跟我爸似的，他也说高考要恢复。谁知道啥时候恢复，再说就算恢复了，我也考不上。”
    顾修远不明白为啥媳妇想考大学了。
    男人学文化有啥用，还不如长一身力气有用。
    小白脸知青只有文化，还不是要下乡干农活，连农具都分不明白。
    她是不是喜欢上哪个文化人了？不想跟他这个村里人过了。
    “这么爱念书，喜欢文化人？瞧不上我这个庄稼汉了？”
    顾修远一想到媳妇对书爱不释手，就觉得她心里爱的是文化人。
    “你去考大学，学了文化再找个城里人，也不用跟我这庄稼汉种地吃苦。”
    他说的全是反话。
    沈朝这才发现，她男人的心眼确实不大，她说要考大学，他咋就觉得她要找城里人了呢。
    “不是我要考大学，你也要跟我一起考大学。”
    “等我们从大学念书出来，就会给我们分配工作。我们每个月都能按时拿工资和粮票。”
    “工作轻松，还稳定，我们能养得起孩子，也有时间陪孩子。你觉得不好吗？”
    沈朝希望他能跟自己一起考大学。
    顾修远听到媳妇说要跟自己生孩子养孩子，最起码她的未来规划里是有他的。
    “我就不是念书的那块料。”
    他从小就没念书的天赋，看见书上的字都能睡着了。
    “高考啥时候恢复谁说得准，难不成高考一直不恢复，考不上大学这日子就不过了？”
    沈朝听出来他的口气愿意退上半步，便拉着他的手说：“高考肯定会恢复的，我觉得快了，就这一两年了。”
    “你信我，考大学吧，一直种地也没有出路 。有了文化，分配了工作，坐着就能赚上钱。比种地轻松。”
    顾修远看见自己媳妇铁了心想要考大学，低下头思考了一阵儿。
    他原本的想法是和自己媳妇就在村里过着挺好，再生几个娃，等老了娃给自己养老，从没想过别的。
    很少有人产生念书考大学的想法。
    可他媳妇偏偏有了这个念头。
    “你想考大学的话，那你就考。我供你念书，别操心钱的事儿。”
    “先说好了，你要是敢考上大学就跟城里人跑了，我打断你的腿，我看你敢不敢跑。”
    他心里清楚的很，城里文化人多，花花肠子也多，忽悠人的话一套一套的。
    哪个村里女人不想嫁给城里人。
    他供自己媳妇念书没什么问题，但是她要是敢跟城里人跑了，饶不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