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无漾这句话说的吴肃南一愣，他那张精明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些许茫然之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无漾闻言就皱起了眉头，这句话他今天听了都不知道多少遍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的话就那么难以让人理解吗，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问他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缺乏的从来不是与之对抗的能力，而是与之对抗的勇气，你做事畏首畏尾，总是考虑太多，这导致你不论做什么，都会瞻前顾后，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你就会立马湮灭这个想法或者计划。”
    周无漾慢慢把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吴肃南闻言手一抖，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周无漾。
    “以你的脑子和手段，当年你一定能有对付杨保国的办法，但是你没这么做，因为你害怕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让你万劫不复，所以你只能一味忍让，等到现在才出手，将他一击毙命。”
    吴肃南的眼神看着他沉了又沉：“你不用自作聪明地胡乱猜测，有些事，绝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
    周无漾“嗤”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神里明晃晃的带着嘲讽。
    “我是不是自作聪明的胡乱猜测你心里最清楚，换句话说，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你做事的风格都丝毫没有发生变化。
    你一步步精打细算，用了这么多的套路，不管是陈红梅出来的当天你派王轩试探，还是送上窃听器，又或者说是后来给你通风报信的邻居高俊，都证明了一点，你生性多疑。
    害怕你预想好的事情出现乱子，所以你只能不断去试探，好让自己放心，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想多做多，做多错多，如果你不做这些事来降低你的怀疑心，那可能你真的能够逃过一劫。”
    周无漾自诩不是神仙，不可能做到真的面面俱到。
    如果吴肃南只是作为暗中的推手，后续再也不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就算是有心怀疑到他，也不一定能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
    到时候说不定真会成为一个棘手的案件。
    但是，就是因为吴肃南想的太多，做的太多，反倒是无形之中给了他一些更加肯定吴肃南嫌疑的证据。
    周无漾的话无疑是给了吴肃南重重一击。
    但是吴肃南是个老狐狸了，他的反应不可能像是王轩那样的强烈，不过从他略微干裂的嘴唇以及苍白了不少的面色依旧可以看出来他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想反驳周无漾，但是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从反驳，因为事实真的就如同周无漾所说的那样，他做事太过畏首畏尾，导致他失去了很多机会，也错过了很多。
    “我很高兴，现在的局里有你这样的年轻人。”
    短暂的冲击过后，吴肃南并没有恼羞成怒，反而露出了一个有些欣慰的笑容。
    吴肃南虽然曾经做了很多违背内心的错事，但他内心还是一直向往着正义。
    周无漾冷哼了一声，傲娇地扬了扬头：“我自然和你不同。”
    他向来是行动随心，不被世俗束缚，想要什么便会朝哪个方向努力。
    看到周无漾这个样子，吴肃南有些哑然失笑，不仅没觉得他讨厌，甚至还觉得这个年轻人倒是挺有个性，毕竟，有能力的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风格。
    “所以你承认那些都是你指使王轩做的了？”
    周无漾看着吴肃南挑了挑眉。
    吴肃南点了点头：“自然是，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辩解的必要了，当初是我找上王轩的，那些事也都是我让他做的，你猜得一个都没错。
    我这个人一向是没什么安全感，又敏感多疑，所以不管做什么事情前都会不断去试探，直到我觉得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我才会去践行。”
    “你是知道六年前你妻子出事这件事和王轩有关系的，对吧。”周无漾直接用了肯定的语气。
    如果先前他只是有这一种猜测，那么他现在无比确定，这样一位性格多疑的人，是不可能只相信王轩的一面之词的。
    他会去佐证，甚至只要他多思考一下，他就会想清楚这里面的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吴肃南似乎有些讶然：“他连这件事都跟你说了？”
    “你好像对此很惊讶。”
    “因为从六年前他就一直隐瞒着这个秘密，我没想到他会在今天说了出来。”
    “可是你还是知道了不是吗？”
    吴肃南点了点头，突然转头看向窗外，神色一下子变得悠远起来，好像在透过窗外的景色回忆那些早就尘封已久的记忆。
    “当初王轩来的时候，还是个年轻的孩子，但是杨保国也没放过他，逼着他做了很多他不愿意干的事，也许是同情心作祟，有些时候我也会帮帮他，长此以往下去，他就把我当成了哥哥来看。
    六年前我突然被杨保国调走去外地出差，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跟我说需要去我的家里取一份文件，还问家里有没有人在家，方不方便，我告诉他岚如在家里，如果他要拿东西直接去就行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吴肃南突然停了，他下意识向着床上看了一眼，眼神一触即离，似乎才突然想起来这并不是凤岚如待着的房间，凤岚如也不在这里。
    “我回来的时候……岚如就已经不对劲了，她好像一会儿认识我，一会儿又不认识我，看着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嘴里还一直说着别过来，后来，王轩告诉我，是杨保国强闯我家，强……暴了岚如。”
    说到这儿的时候，吴肃南的眼里已经隐隐有泪光在闪烁，不难看出，这个男人的确是真真实实爱着凤岚如的。
    吴肃南闭了闭眼，掩饰下了眼底的恨意。
    “那个时候，我恨不得直接杀了杨保国解恨，可我不能，如果我出事了，岚如该怎么办。
    于是我只能想办法，先把她安顿下来，慢慢寻找时机，我其实猜的到这里面有王轩的手笔。
    因为事情不会那么巧合，我本来是不想相信他背叛了我的，但是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那孩子看我的眼神总是在闪躲，可能连他自己也没发现……”
    吴肃南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他就算再不想相信这个事实，可却也没办法欺骗自己这件事与他无关。
    “后来，我一直也没放弃过报复杨保国的想法。
    那个时候，我总能看到有一个人在警局门口徘徊，那个时候我渐渐注意到了他，我留了个心思，查了他的信息，得知他叫林海峰。
    也查到了杨保国压下来的那件事，我就暗中找上了他，告诉他，我可以和他合作，我是杨保国的身边人，我可以告诉他杨保国的动向以及私人信息，而我只需要他杀死杨保国，原本林海峰就是想这么做，所以他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痛快地答应了。”
    “所以杨保国之所以能够被林海峰扮成的女鬼吓死，就是因为你告诉林海峰他睡前吃了安眠药。”
    周无漾淡声开口，语气却是十足的肯定。
    吴肃南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明晃晃的嘲讽。
    “这些年，他根本就无法正常入睡，只能靠这些安眠药才能睡着。
    因为常年的吃喝嫖赌，他的身子也早就被掏空了，因他而死的女人更是不在少数，因为心虚，所以他在看到林海峰扮演的女鬼的时候才会那么害怕，甚至直接被吓死，所以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