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也是李国庆告诉你的？”周无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林海峰还真就点了点头：“是他告诉我的。”
    “是在你杀死李国庆的那天吗？”周无漾故意这么问了一句。
    林海峰摇了摇头：“不是那天，是十二年前，我去找李国庆的时候，他告诉我的，他说，我可以随便去报警，因为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会有事的，因为他和警局的局长有了合作，这件事会被他压下来，而这个局长……就是当年的杨保国。”
    “所以你找到李国庆，原本做好了想要和他同归于尽的打算，但是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别人的手笔，甚至是你一个平民百姓完全接触不到的人，所以你并未在当时就杀了李国庆，而是愤怒而归，思考怎么样才能把他们三个人全部都杀死。”周无漾挑着眉看他。
    听到周无漾这么说，林海峰有些讶然，又似乎松了一口气，随后他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这样，当年的我就是一个没有正经工作的打工仔，当我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办了，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就此放弃，我绝对不能让我的女儿白白死去，那些伤害过我女儿的人，也必须去死！所以我等了十二年，等了整整十二年！”
    “我想问问林先生，为什么偏偏是第十二年？”周无漾看向林海峰。
    他先前虽然早就有了猜测，但是还需要得到证实才行。
    “周警官，你信佛吗？”林海峰突然莫名其妙地问了周无漾一句牛马不相及的话。
    周无漾摇了摇头：“我不信佛，我只信我自己。”
    他这句话说的是那样坚定，那样自信，看得姜涛都忍不住侧目看了他一眼。
    林海峰似乎并不在乎周无漾的答案，仿佛就是随口一问而已，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上已经被盘的油亮的佛珠，抬手在上面摩挲了几下，这才悠悠地开了口。
    “在佛教中，每过十二年便是一个轮回，我只要在这十二年结束的时候，让那些害死我女儿的人偿命，我女儿便能清清白白，无怨无恨地再入轮回，重来一世，她不会再遭受这些痛苦。”
    “可你介入了她的因果。”周无漾突然淡声开口。
    听了他的话，林海峰诧异地掀了掀眼皮，似乎有些没想到周无漾会这么说。
    “周警官不是不信佛吗？怎么还会懂这些？”
    周无漾嘴角突然挂上一抹笑容，看起来似乎有些讽刺，他的眼神也变得幽深许多：“我的确不信佛，但却没说过我不懂。”
    姜涛也看向他，因为此刻的周无漾的情绪有些外泄，似乎带着一种莫名的……悲伤情绪？
    周无漾嘴角的笑意却越发浓厚：“曾几何时，我也曾向诸天神佛祈祷我心中所想能够成真，可是那又怎样呢？到最后能帮你的，还是自己，就像你，你相信了又有什么用呢，真正替你女儿报仇的，不还是你自己吗？”
    林海峰愣了一下，随后轻轻点了点头，带着一种心甘情愿的坚定。
    “的确是这样，但我还是愿意相信，因为这是支持我多活这十二年的力量和源泉，就算这一切都是虚假的，那我也心甘情愿。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就让我来替我的女儿承受这一切，他们恨我便在下面等我吧，只要不再纠缠我的女儿，无论让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
    林海峰的目光灼灼，带着一种必然的决心。
    周无漾定定地看着他，只觉得心头没来由的火大，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心态不够平稳，周无漾默默压下了这些情绪，转眼间又变回了那个高深莫测的周队，让人丝毫看不出任何弱点。
    “刚才林先生既然说，你当时没有着急动手的原因是因为你有更难对付的角色，也就是上一任的局长，杨保国，那你能告诉我，十二年后的你，又是如何能对付得了他的呢，他虽然退休了，但是身份地位依旧还在。”
    言外之意就是你一个破木材公司的老板是怎么能摸清楚一个退休老局长的消息的。
    林海峰自然听出了周无漾的言外之意。
    他笑了笑，但是眼里却并没有什么笑意。
    “周警官这个问题问得好，我就是个破木材公司的老板，没什么实力，更没什么势力，但我这人最不缺的就是毅力。
    从十二年前起，我就开始计划如何能把他杀死，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经常蹲守在局子的附近，在他下班的时候装作路人在门口徘徊。
    后来我有了一些钱，我就雇佣别人代替我监视他，再后来，我得到了他退休的消息，甚至得到了他的住址。”
    周无漾挑了挑眉：“哦？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吗？林先生可能不知道，我们检查一向很严格，如果总有不明人士在门外徘徊，很有可能被人约谈啊。”
    林海峰也笑了笑：“确实如此，所以我每次都会聘请不同的人去，不会雇佣固定的人，所以没有这个顾虑。”
    还没等周无漾说话，他又继续补充说：“周警官如果想从这方面求证的话，那我还是劝你不要这么做了，这纯属是浪费时间，因为我们没有任何的交易记录，我们的交易是使用现金的。”
    意思就是说，就算你想通过网络和大数据查到交易记录也不可能了。
    周无漾也没表现出失落，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海峰。
    “看来林先生真是非常……谨慎呢，做到如此天衣无缝，如果不是林先生亲口说出来，我可能也会无从下手呢。”
    林海峰摆了摆手：“周警官谬赞了，我再如何，不还是被你给抓到了吗？林某一向是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所以大仇得报之前，林某是一刻也不敢放松的。”
    两人互相说着赞赏对方的话，视线却在空中交汇起来，发生了一瞬间的碰撞，随后又快速炸裂开来。
    “好，既然林先生这么有诚意，那我就暂且相信林先生的说法，可我还是有一些疑问，可否请你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杨保国有吃安眠药的习惯的？”
    他的话音落下，林海峰的眼里快速闪过一丝异样，神色转瞬即逝，随即他便有些惊讶地看着周无漾：“杨保国吃……安眠药？”
    周无漾的黑眸紧紧地盯着他，不放过他的每一个表情。
    周无漾这样的眼神是极其有穿透力的，但林海峰也不是个吃素的，他的年纪和经历也让他比同龄人更要沉稳，自然不会露出什么太多的破绽。
    “我以为林先生知道这件事，毕竟杨保国的死因是死于心脏骤停，其实应该说是惊吓过度，正常状态下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吓死的，但就是因为他吃了安眠药，增快了他的心率才会被你吓死，我以为林先生扮做林岁就是想要把杨保国吓死。”
    周无漾随即状似惊讶地开口。
    林海峰摇了摇头：“我怎么会知道，周警官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能知道堂堂一个局长的住址还有生活轨迹已经够不容易的了，要是连他吃安眠药这样的小事都知道的话，那我要多厉害才行啊。
    我的确是扮做了岁岁的模样没错，但是也只是想吓吓他，最后再把他杀死，没想到他看到我一口气上不来，就死了，亏我当时还以为是佛祖显灵了呢，要不是周先生为我解惑，说不定到现在我都被蒙在鼓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