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寒走后，厉泽聿低头看了一会儿他刚刚送来的文件。
    半个小时后，文件依旧在第一页没有翻动。
    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虞氏什么情况，他很早就知道。
    他确实能帮，甚至只是随手的事。
    只是若是他出手，以他现在和虞家的关系，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接受他的帮助。
    虞念念和温宴舟的关系非比寻常，要是她想要找人帮忙，就算不找他，也不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和他结婚那几年，中间虞氏也有动荡，他耳朵里偶尔也会听到相关消息，他也想过她要是主动开口，他肯定会帮。
    可她从没求助过任何人。
    以前他不明白她在傲什么，现在总算知道她不是傲，她是不想让自己的感情变得有目的性。
    迟疑片刻，他拨出一个电话。
    温宴舟刚到家，脱下沾满烟味的外套，手机铃声就在此刻响起。
    以为是刚挂了电话的虞念念发现有事忘了交代，重新拨打了过来。
    毕竟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也没注意陌生号码，直接就接了电话。
    “温宴舟。”一道低沉冷淡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温宴舟一听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
    他眯了眯眼:“哪位？”
    “厉泽聿。”
    “哦，是厉总啊，不好意思，我这个电话从来只有女人把电话打进来，没听过有男的声音，一时没反应过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在隐忍怒气。
    温宴舟嗤笑一声，把手机丢到桌子上，从架子上取出一瓶啤酒打开。
    他灌了一口酒，语气有些许不耐烦:“有什么事？”
    厉泽聿似乎是忍着不满开口:“我听说，温氏之前也争取过德里克的合作。”
    说到和德里克的合作，温宴舟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比厉泽聿更早和德里克提出合作共赢，当时已经谈到一半，而负责人看上去也有意向。
    只不过当时负责人比较犹豫，需要时间考虑。
    结果中途杀出来一个厉泽聿，也不知道厉泽聿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总之他前面花费的精力全白费。
    他温氏不差，但因为前些年内部斗争，导致跟厉氏比，还是多少占了下风，输了也是技不如人。
    但他就是对厉泽聿不爽，又不需要理由。
    “厉总该不会是跟德里克已经达成合作，来我这边跟我炫耀的吧。”他冷哼一声。
    “德里克的总裁和他夫人下个月会来国内。”
    温宴舟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倏然一变。
    声音也跟着沉了几分:“你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一旦厉氏和德里克达成合作，温氏就真的望尘莫及了。”
    他话语里多少有高傲狂妄的成分，却让人辩驳不得。
    “所以呢？你厉总会大发慈悲给我们这些小人物分一杯羹？”
    “如果我说是呢。”厉泽聿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说的只是一件不足为奇的小事。
    “你会这么好心？”
    温宴舟舔了舔后齿，似是想到了什么，微眯的双眼缓缓放松下来。
    人还在身边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现在花大代价来迂回战术讨好她身边的朋友。
    这男人有病？
    不过他也不是傻子，高高在的厉泽聿放低姿态要跟他合作，这个机会不把握他就是狗。
    厉泽聿沉默两秒。
    他的确没那么好心。
    一个在名利场上浸淫多年的人，做任何付出都会计较回报，无论大小。
    不过温宴舟似乎也没有一定要他给出个答案的意思。
    他握着啤酒瓶的手指无意识的敲了两下。
    “先说好了，既然你提出愿意让我加入，合作我的确要，不过我不做出卖我姐的事，如果你条件是这个，那我们不用再谈。”
    “不会。”厉泽聿声音变得轻松了一些，“温少，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愉快。”
    “但愿如此。”温宴舟意有所指。
    两人没有多大交情，甚至相看两厌，能说上几句话已经是天大的奇迹。
    没有多话，两人同时挂了电话。
    ……
    时间还早，虞念念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买了点吃的让司机送她去了虞氏大楼。
    她往常倒是经常会来这里看看虞锦程和阮娴，给他们送点吃的，这里的员工都对她很熟悉。
    很多时候她都能跟他们聊的其乐融融。
    只不过今天她一进去，已经感觉不到当初那种感觉了。
    反而给她一种压抑的感觉。
    有看到她的便招呼她一声小虞总，便匆忙走开了。
    其余的都是低着头打电话发消息，脸色具是沉重。
    甚至有几个看到她也是冷脸一张，眼神怨怼。
    虞念念脸上的笑意收敛，她刷卡上了楼，直接走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口。
    还没打卡门，就听到原本总是温和有礼的父亲，声音变得低三下四哀求。
    “李总抱歉，我们暂时拿不出那么多违约金，实在是抱歉，麻烦您再等等。”
    “哎，江总，我也不想暂停合作，只是我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投这个项目，实在是没办法，对不起啊。”
    虞念念距离指纹解锁的手指缩了一下。
    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虞锦程这么说话。
    有高跟鞋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回头的时候，看到阮娴正朝着这边走来。
    “念念，你怎么来了？”阮娴低头打着电话，挂断电话走近了才看到自己的女儿。
    她看了一眼女儿的动作，意识到了什么，上前一步揽住她的肩膀，解锁了门。
    “来，进来吧。”
    门被打开的时候，虞锦程已经挂了电话。
    他愁着脸叹了口气，听到动静，正要跟老婆抱怨两句。
    一抬头就见女儿站在老婆身边，他愣了一下，脸上立马换上笑容。
    “宝贝女儿怎么来了？”他站起身走到虞念念面前，视线落到她手里拎着的两个打包袋。
    他立即接了过来:“给爸爸送好吃的的来了？我看看，有爸爸爱吃的炸鸡，哇，还有奶茶。”
    虞锦程前些年陪着虞念念追过两次韩剧，正好就是那两部剧把炸鸡啤酒给带火了，两个人馋，老是背着阮娴偷偷摸摸点外卖吃。
    后来每次虞念念来公司，都会给他经常吃的那家店的炸鸡。
    只不过虞锦程酒精过敏，不能喝啤酒，虞念念每次都会给他配她很喜欢喝的奶茶。
    虞锦程朝阮娴招手，打开打包盒，闻着熟悉的香味，眼尾的褶子都看上去温暖柔和。
    他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夸张:“女儿给我们送好吃的过来，你可不能嫌弃这是垃圾食品啊，那是女儿的心意。”
    那一瞬间，虞念念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和爸爸一起点外卖吃炸鸡的时光。
    被阮娴抓到之后，他就会找各种奇怪的借口，让人哭笑不得。
    阮娴看了一眼虞念念，朝她摇了摇头。
    虞念念知道她什么意思，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她撇过头去，鼻头有些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