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这小子在干嘛！”
    这声暴喝如同九天之惊雷，顿时让刚刚萌生出‘请客，吃饭，交朋友……’一条龙流程的齐愿将后面套近乎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惊愕转头，就看见不少人从缝隙里，悬崖边，高台上等不同的地方迅速钻了出来。
    大约八九个人汇成一处，面色不善地朝着齐愿的方向乌泱乌泱涌来。
    一边来还一边骂骂咧咧，仿佛齐愿跟他们有深仇似的。
    齐愿一脸懵逼，你们几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想对陆学姐干什么？”为首的一个中年大汉瞪着眼睛，面色不善看着齐愿，准确来说是看着齐愿握着陆璇的那只手。
    而齐愿眨眨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大汉，看着他那少说都有30岁的脸，然后又转头看着身侧那最多和自己一般大的陆璇。
    “你叫她学姐，你骗鬼呢！”齐愿顿时大怒，一脸不忿。
    大汉顿时面上一黑，不满地大嚷：“稷下的事你少管！”
    齐愿这才看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挂着社保局的临时工作证，身上穿着的制服看起来也有统一样式。
    错不了，他们的确是社保局派来的援兵。
    之前一直在各处分散突破梦境，清剿异种和腐梦教团的神经病。
    齐愿愣了一瞬，才发现好像真是友军，于是当即开始嘴硬，拉住陆璇的手刚想松开这时又不放了。
    “我就是仰慕陆学姐的风采，想要个签名难道都不行吗？”
    齐愿一脸不忿。
    但显然他这一番话更刺激了中年大汉，当即开始绷不住了：“你叫你马的学姐呢！你个臭傻——”
    他刚想出言不逊就被身后的队友给架住拉到了后面，离得远了，齐愿只能听见那一声声宛如消音的‘哔’声。
    之后换上来的是一个明显年轻的小哥，虽然年轻但好像他才是这帮人的领导者。
    起码说话就比刚才那个大汉要好听，先是嘘寒问暖一番，说了一堆的诸如‘很抱歉这次来晚了’‘让津海社保局支部蒙受损失实在很抱歉’之类的话。
    最后还非要跟齐愿握个手。
    于是看着他递出的那一只手，听着他那坦诚的语气，齐愿鬼使神差就抽出了握着陆璇小手的手。
    陆璇小姐姐的面上倒是依旧柔和，全然没有什么愤怒或者不好意思之类的情绪，甚至到最后听到年轻小哥下达要走的指令时，还朝着齐愿笑了笑。
    救援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走。
    听着那远去的人群里回荡着的什么‘让吕临和季秋归队’之类的话语，齐愿好像想起了什么，于是最后高声喊着：“那个啥，我叫齐愿。”
    人群里，眼睛蒙着缎带的少女微微一愣，旋即表情柔和地点点头。
    当然与此同时迎来的还有那大汉和显而易见其他仰慕者仇恨的目光。
    但齐愿对此完全不在意，目送着队伍的远去，她感受着还残留在指尖的冰凉，咂咂嘴，莫名有些遗憾。
    “怎么，遗憾没有去要个联系方式？”
    一瞬间，突兀的声音自齐愿身后响起，让齐愿猛地一哆嗦，回过身就看到了不知何时面无表情站在了自己身后的白羽涅。
    那被血液完全浸透的裙装已经被换下，但齐愿还是很快注意到了：“你受伤了？”
    他看着自白羽涅那身裙装裸露出的小腿处，那正往外渗血的绷带，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其它伤势。
    “小事而已，近距离感受核爆，只有这么点伤已经很幸运了。”白羽涅摆摆手，浑不在意。
    她看着齐愿，突然又道：“真的不考虑再上去搭个讪再要个微信？年纪轻轻到了四阶，还是数量极端稀少的神眷者，这条大腿要是抱上了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齐愿。
    迎着她‘饶有兴味’的目光，齐愿连忙低头。
    “别骂了，别骂了！”他举手求饶。
    而白羽涅则是叹了口气：“既然知道那麻烦下次智障的时候分一下场合。”
    齐愿连连点头称是，但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
    “她是神眷者？
    “对，神眷者。”白羽涅语气平淡，看着齐愿：“你应该知道什么是神眷者吧？”
    齐愿点头，回忆起曾经虞青羽跟他说过的关于神眷者的概念，但依旧有些费解：“神明都没了怎么还会有神眷者？”
    “所以现今这一份过于庞大的恩赐或者说奇迹都指向了深境啊。”白羽涅摇头叹了一口气。
    “那有什么后果吗？”
    齐愿皱眉，他本能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后果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白羽涅撂下了这么一句话，转头离去。
    若非难以承受这一份沉重的奇迹，第四位阶那近乎完美的躯体上怎么会出现失明这么可笑的情况。
    齐愿似懂非懂地点头，看白羽涅逐渐走远后又忍不住高声询问：“那之后要干什么啊？”
    “之后？”
    白羽涅脚步一顿，视线投向了那深渊中摩尔甫斯的残骸，“boss都打完了，之后当然就是各回各家了。”
    ……
    于是，这一场动乱就这么随着社保局增援部队的离场而落幕。
    腐梦教团重创，牧者摩尔甫斯被斩杀当场，后续的一切的影响估计也会很快在社保局的动作下消弭。
    神州又一次在世界面前展现了身为五常之一的强大实力，也印证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鬼蜮伎俩都是扯淡’这句至理名言。
    回过头来看，腐梦教团迎接梦主的这件事就只是一场大梦，在神州稳操胜券的情况下从始至终就不可能实现。
    而事件结束，这本就不该存在的梦也就一并归于沉寂，连带着还埋葬了一位牧者的命。
    在最后白羽涅漫步在梦境的残骸之上，看着这最后的残渣坠落。
    “什么时候来的？陆璇动手的时候，还是我引爆炸弹的时候？”她忽然开口。
    在她身后，名叫冉全的老人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还要更早一些。”
    “那看来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中啊，既然你从头到尾就在冷眼旁观，又为什么要来呢？充当一个保险？”
    老人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分外明了。
    于是白羽涅笑了笑，只是她的眼里倏无笑意：“所以你来津海也是为了这个行动？”
    老人摇摇头，他深深叹了口气：“我说了，我最开始只是想来看看你。”
    他转过头，看着这梦境最后的景致，“起初只是打算看看这座城市怎么样，一路走走听听，结果意外吃到一家很不错的餐馆，菜色很完美，一切都很好，除了……”
    老人无声回眸，“……除了他们的主厨脑子被吃光了之外。”
    一切都始于这一点，包括这次神州的行动。
    或许腐梦教团的人也没想到，自己悄无声息的渗透策略一开始就撞上了一尊大佛。
    白羽涅无声吐了一口气，她看着老人：“这一次津海社保局死了很多人。”
    老人沉默点头。
    于是白羽涅收起了最后的情绪，连一个表情都没有留下，转头离去。
    只余坠落的幻梦和沉寂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