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相较于她的激动，周砚川平静多了，他淡淡的陈述着，“你爸爸把你交给我，我对你有责任。”
    闻言，梁露儿眼睛里那些隐隐的亮光瞬间变得暗淡无比，责任？
    他对她都是责任吗？
    放在身侧的小手无意识地揪紧，如果她是责任，那战大小姐呢？
    脑海里涌出病房里，他就那么静静地立在病床边看战景熙喝粥时深沉晦暗的眼神，梁露儿垂眸苦涩地笑了下。
    这世上有对仇人这么好的人吗？
    生病，衣不解带地照顾她，看她被恶梦纠缠会担心，怕她胃口不好吃不下别的东西，亲自下厨给她做饭，在她睡着时，给她掖被角，盯着她的睡脸不厌其烦地看。
    战大小姐这张脸蛋确实是漂亮，可他至于那么一直一直看？
    甚，差一点儿就为了她在这样公共场合之下跟别的男人打架，也只不过是因为那个男人抱了她。
    桩桩件件，哪一件是一个正常人该为仇人做的？又有哪一件该是他堂堂帝都霍三公子该亲自做的？
    一股不甘袭上梁露儿的心头，她用力地咬了咬唇瓣，半晌，若有所思地开口道，“霍大哥，你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的话吗？”
    不等周砚川回复她，她便又斟字酌句地开口道，“平雨镇那天晚上，我问你，会不会这样朝夕相处之下，你会爱上战大小姐，你跟我说的是，你不会爱上自己的雇主，从前我只是听商大哥跟我说你对战大小姐有多好，我还不怎么相信，毕竟当初你找到我爸爸时，你那样的决然有力量，誓要战家战大小姐给岑家一个交代，可今天我都亲眼看到了，霍大哥，你对战大小姐真的好好。”
    “那次你们去西班牙，商大哥回来后就跟我说，战大小姐娇媚漂亮，脾气性格都很好，别说是个男人了，就是个女人也会很喜欢她的，我之前在一家咖啡厅见过她一面，她确实是比我所有见过的女孩子都要漂亮，其实当年战家跟岑家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爸爸并没有全部都跟我说过，但我知道，大概也是跟战大小姐没有太大的关系，她也只不过是享受了她爸爸妈妈的红利而已，我看她这次生病，你这么担心，或许霍大哥你早已在不自觉间对她动心了也不一定。”
    梁露儿轻声慢语地，恬淡又温柔，“岑意姐姐的全家是都被战大小姐父母害死了没错，可战大小姐她是无辜的，反正不管怎么样，最后霍大哥只要能把战大小姐的父母送到监狱，也算是为岑意姐姐报仇了，这样岑靖大哥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至于战大小姐，霍大哥，我觉得商大哥有句话说的挺对的，你和她真的挺般配的，如果你们最后能在一起，也是你跟她的缘份！”
    说完这些后，梁露儿温温柔柔一笑，“这么半天了，霍大哥你快去看看战大小姐吧，别万一她有什么突发状况。”
    她是知道的，战大小姐的身体很差。
    周砚川站在那里，眸色不变地盯着她，他的眼神深邃又肃重，昏暗的环境下，无端显得阴沉沉的。
    梁露儿这才后知后觉到什么地捂紧了嘴巴，她慌乱不已地对他鞠躬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霍大哥，我不该提岑靖大哥的，对不起！”
    面无表情的睨她一眼，周砚川薄唇紧抿着丢出两个字给她，“回去。”
    话音落下，他便看也没再看她地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他挺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梁露儿才悄然松了口气，她也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竟全是汗。
    闭眼深深呼吸了下，她佯装无事地从楼梯间出来。
    天已经蒙蒙亮了，她又是一身的黑色，冷着小脸拎着奢侈品牌包包，一眼看着，很像个某个低调的大明星一样，忙碌的值班护士也就没有多想什么。
    到战景熙的病房时，梁露儿故意放轻了脚步，见四下无人，她挺直脊背往门边走了走。
    借着小小的玻璃，她清晰地看到周砚川正长腿交叠着坐在椅子上看病床上还睡着的战景熙。
    他眼神里是她看不懂的深沉。
    不悦地抿抿唇，她正准备就这样离开，病床上的战景熙这时突然翻了个身，大半个身子都露在了外面。
    病房里暖气充足，她身上又穿着病号服，不至于冷的，梁露儿还在这样想着，就看到周砚川已经替她将被子盖好。
    下一秒，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过去，轻轻地为她拨了拨散在她脸颊上的发丝。
    那动作，堪称得上是温柔至极。
    那眼神更是一个男人看心爱女人的眼神。
    爱而不自知。
    这一刻，梁露儿脑子里只有这五个大字。
    冬日凌晨的风吹到脸上就被刀子一样，生生的冷又疼，梁露儿怔怔地站在医院门口，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周砚川温柔地为战景熙拨发丝的那个动作。
    爸爸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告诉他岑家被灭门的所有真相，他也在爸爸临终前答应要照顾好她。
    可结果呢？
    他做了什么？
    把她一个人丢在帝都，从不联系她，从不问她，更从不关心她，这就是他所谓的照顾吗？
    他是她恩人的女儿啊，他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可以这样薄情？！
    那位战大小姐，她凭什么？
    她凭什么就能得到他的照顾？
    她明明是这么应当出生即死的一个女人。
    一夜未睡加上受的刺激实在太大，梁露儿如今站着都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天旋地转的，浑身上下都冰冷一片。
    良久，她才呆呆地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车子启动前的那一秒，她哀怨地看了眼医院。
    如果霍三少爷爱上了战大小姐，并要因为她放弃仇恨，那她要怎么办？
    她已去世的爸爸，那岂不是变成了一个很可笑的笑话？
    她现在这样富足的生活，是不是都要被收回去？
    命运为什么要这么照拂战大小姐？
    她已经有了这么漂亮的脸蛋和出身，如果再有了霍三少爷的爱，那她的人生也太过完美了。
    不公平。
    这样太不公平了！
    所以，梁露儿眼神怨愤地看着窗外的风景，霍三少爷和战大小姐绝对不能相爱。
    复仇这个口子既然当初他霍三少爷要撕开，那他就必须走完这条路。
    战家，战大小姐，无论如何都要毁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