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予安已经快站到墙上、飞檐走壁。
    风月噗嗤笑出声。
    退后了好一段距离：“不吃就不吃，你爬那么高做甚？快下来吧。”
    云予安松了口气，坐回魔座前的软垫上。
    他把魔座当成桌子用，抓起还没看完的册子继续翻看。
    风月也没离开。
    只是倚靠在较远的柱子上，不疾不缓、一根接一根地往嘴里放炸竹虫。
    目光则锁定在云予安身上不曾挪开。
    “咔嚓——咔嚓——”
    回荡在空荡魔宫里的声音，是每一条竹虫燃烧毕生所成换来的肥美证明。而颁证者是风月。
    纸页的翻动声在如此盛大的颁奖场合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云娃娃。”
    “……嗯。”
    云予安急于了解近一个月发生的所有事情，似乎没分出多少注意力来回应风月。
    “你的魔身是什么样子的啊？姑奶奶好像没见过。”
    “魔身？”
    “对。娜娜的原身我见着了，是一片只有指尖大小的蝶状魔气，那你呢？”
    云予安抬头思索了片刻，又回看向风月。
    道：“我应该没有魔身。”
    “魔还可以没有魔身？”风月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光亮。
    云予安点点头，没再说话。
    风月只安静了一会儿，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像你这样没有魔身的魔……多吗？”
    云予安：“不多吧。”
    风月：“须臾宗里那个爱跟着你的女娃娃有魔身吗？”
    云予安的眼神转开，回忆起给孟梨儿重打封印时看到的那颗心……
    “她没有。”
    风月叼着根竹虫，有了猜测：“所以，魔族和其他种族结合都只能得到没有魔身的后代？”
    云予安再次抬头，神色中表露出疑惑：“风姐姐关注魔身做什么？你在魔界有心仪的对象了？”
    “没。我只是好奇……真不吃虫子？”
    风月生硬地转开话题。
    但这招对云予安确实有效。
    云予安不太喜欢软体动物……
    曾经有一个世界里的他只能靠种菜维持生计，时不时有各种擅于隐藏的大肉虫被他抓进手里，吓得他咬紧牙关。
    然后故作淡定地处理掉它们……演出一副游刃有余的假象。
    再后来云予安就很喜欢养鸡。
    虽然大鸡时常会带着小鸡崽去浅尝云予安种的菜……
    云予安又低头看起册子，礼貌回复风月：“我不吃，正忙着呢。”
    不知风月盯着云予安瞧了多久。
    酥脆的声响渐渐消失。
    云予安再抬头时，风月已经不见了。
    他起身猛搓了两下屁股，把久坐的麻劲给搓匀。
    而后撑着腰左摇右晃地去开魔宫大门。
    在门口野炊的白娜循声探头：“公子，我能进去了吗？”
    “不能。”
    云予安仍记着仇，但不妨碍他支使白娜干正事：“帮我捣杯果汁，渴冒烟了。”
    云予安的全身家当都还在君清河的屋里摆着。
    导致现在连一口水都无法自足。
    偶尔叛逆、时常贴心的下属白姑娘当即丢了柴火，从竹篮里挑起水果。
    “公子想吃哪种果？”
    “随便。”
    云予安留下难题的同时，也给门留了缝：“待会儿送进来。”
    “好的公子，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云予安没再啰嗦，转身走了几步。
    却发现风月坐上了他的魔座……
    风月的手里捏着云予安方才正在看的册子，一目十行。
    注意到云予安回来，风月顺势开口：“看这些骂你的话有什么意思？不如让我陪你先去除掉那个魔女。别看了。”
    云予安叉着腰晃向风月：“除魔女这事不着急。我有些累，不想出门。”
    “唉——”风月叹息道，“你最好别拖太久，我怕她会对须臾宗不利。”
    “嗯。”
    此时的云予安与风月正好交换了所处位置。
    云予安站在魔宫中央一眨不眨地注视风月。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异样的呢？
    想破清河屋外的多层结界时，风月那破脾气和曾经并无差别……
    真的还是同一个人？
    云予安无法判断。但他感知到了危险。
    也不知清河有没有注意到他给的提醒。
    ‘风月’问起魔身是想做什么呢……
    如果那时候她就存在问题……想让本尊除掉墨九渊的遗女又是打着什么心思？
    缓慢且吐字清晰的声音扰了云予安的思考：“魔尊龙傲天相貌丑陋，最喜变幻成各种丰神俊朗的美人。他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念至此处，风月抬眼看云予安：“你现在这张脸是真是假？”
    “假的。”
    云予安来回踱步，活动起不太好使的腰和腿。
    走了会儿，又觉得没起到什么效果，于是就地躺下。
    风月将云予安的动作尽收眼底：“让姑奶奶瞧瞧你的真容呗？”
    “不能。君清河都没这特权。”
    “为什么？你真如传言所说奇丑无比？”
    “是的。”躺平的云予安表现出从未有过的颓然，“我真实的脸太丑太丑了，即使是被深爱着我的君清河看见，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因为这点舍弃我。”
    风月不明白：“可大家都说你现在这张脸和你爹长得很像啊。”
    云予安：……
    “因为我是毁容。”
    “原来是这样……”风月立刻领悟了。
    魔宫的大门突然被撞开，白娜空手奔来，打断了云予安和风月的闲聊。
    “公子、出事了！出大事了！”
    白娜太过慌乱，以至于看岔了眼，把魔座上的风月当成了云予安。
    奔上前跪下，头也不知道抬一抬：“须臾宗遭袭了！”
    惊雷落下，将摊在地上的云予安炸得刹那间坐起。
    “你说什么！？”
    白娜诧异回头，这才发现云予安在自己身后。
    那魔座上的是……
    白娜霎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变冰冷了。
    刺骨的寒意包裹着她，直到她看清风月的脸后都不曾回温。
    风月哈哈哈笑，打趣道：“娜娜你认错人啦，我不是云娃娃！”
    云予安的声音紧接着响起：“须臾宗怎么了？你先放松，好好同我说。”
    “好……好的公子……我想想……”
    白娜的脑袋在发现认错人的时候就彻底空白了。
    奇怪……
    怎么会把风月认成尊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