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韩非与李斯的法，很好的在秦国实施。
然而国家动乱的根源，却始终是那些所谓的侠义之士。
卫庄都能明白的道理，荀子张良岂会不透彻？
不过前者释然，后者选择铭记。
铭记的是曾经的覆国之仇。
秦夜叹声道：“韩非的死，我很抱歉，他终究是在秦国遇害。”
“不必道歉，路是他自己选择，自然也当承担后果，只恨子房也走上了那条老路。”
荀子看着面前的棋盘，冷哼一声，也不知是在不满什么。
摆平了棋盘上的事，秦夜正了正坐姿，“事虽如此，可下手者仍是她人，也是我此番的目的。”
“目的......”荀子眼神微凝：“阴阳家？”
早些年他去咸阳，与韩非接触的那次，便察觉出其异常。
他不清楚自己这个弟子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只是当下，那道气息就在不远处。
那股力量想来是到了秦夜手中。
可从秦夜口中说出来，貌似没那么简单。
“韩非中了六魂恐咒，是直接导致的死因。”
说话间，秦夜丢过去一柄长剑。
仅是只言片语，荀子接过长剑，顿了顿，猜出了大致。
“他的好奇心一向重，想去探寻苍龙七宿的力量，改变命运，从而导致灾祸至身。”
荀子打量着手中破碎的黑青古剑，沉声说道。
改变天地的力量，这个问题韩非曾垂询过他。
“阴阳家追寻数百年的秘密，自然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秦夜摇头轻叹，若是他当时在场，兴许还能给韩非这货续个几年命。
“所以你就把阴阳家的东君月神都娶了回去？”
荀子将逆鳞放于桌案上，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
秦夜差点没招架住，尴尬的捂嘴轻咳两声，强装正经的说道：“食色，本性也。”
除了创业，他就这一个兴趣。
当然，现在对这个兴趣有点虚......淡了。
在交易市场上，供小于求，足以让人焦头烂额。
荀子淡声道：“老夫还以为你有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就这，很纯。”秦夜毫不知耻的自夸，旋即话锋突转，道：“不过有人目的与我起了冲突，不纯。”
纯不纯这个话题荀子尚且没兴趣讨论，盯着秦夜，开口道：“你凭什么认为老夫能解决你的疑惑。”
秦夜看着自己陷入死局的棋盘，笑道：“前辈已经表态自己能够解决了，不是吗？”
每当这个问题出来的时候，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何况荀子还顺势‘赢下了棋局’。
“所以这就是你的第一个问题。”
荀子看着面前的逆鳞剑，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
秦夜不置可否的颔首。
荀子顿了顿，道：“关于阴阳家，另一位或许比老夫更清楚，不过此事倒是可以说道一二。”
“在此之前，老夫且问你一个问题。”
秦夜道：“前辈请言。”
“天人，是什么？”
荀子目光盯着他，抛出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等待秦夜的回答。
“从境界上，天人是已至世界的顶点，阴阳家追求天人极限，至少从侧面表明，东皇太一已经抵达这个极限。”
“而从这个世界方面描述，天人之路，无疑已经堵死了。”
“阴阳家是在春秋尾声脱离道家，因此可以断定，道家天宗人宗，与阴阳家的天人合一自成一派。”
换句话说，这三个门派的天人合一与其它门派有点不一样，更像是体现在了概念上。
非要形容，与宗师这个介于绝世与天人的特殊境界相似。
除了五大佬外，目前他所知有真正天人合一境实力的人，不过一手之数。
盖聂刚突破不久，赵高这个老阴比估摸着有此实力，白妤突破得更早。
至于晓梦，内力的话匹敌天人合一境，实力稍欠。
当然，这其中一部分原因，赫然是她一直闭关的缘故，不过真正打起来勉强也有天人实力。
荀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了解的很多。”
“东皇太一寻求成神，自然证实了消息来源，五百年前那个时间很特殊，那位几乎划分了一个时代......”
荀子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握着茶杯，目光盯着茶水表面的倒影。
“东皇太一是郑庄公？”
秦夜挑眉道，对于东皇太一要成神经没多大意外。
至于身份，非要往时间线方面猜测，这个可能性也有。
可如此的话，那就与蜀山记录的不符合了啊。
轩辕剑镇压邪魔，乃当年涿鹿大战轩辕黄帝手持神剑，按理说应该还要往前推才是。
荀子缓缓摇头：“他是谁这个问题深究已无意义，他要的，在你身上已经得到了答案，或许你都不曾注意，老夫给你句忠告，有因必有果，任何事物都有着双向性，东皇太一不止一个选择，他完全可以放弃那片海域，选择另一种方式。”
在我这里得到答案？秦夜皱了皱眉，莫非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按理说也只有那一次，东皇太一给他来了个全套服务，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这老东西便起了怀疑。
不过那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
等等.....注意到了最后一句话，秦夜顿时露出愕然之色：“前辈知道？”
荀子轻哼一声：“你在桑海停了那么大艘船，这很难猜？”
闻言，秦夜脸色僵硬了片刻，顿时明白自己一开口，便让荀子肯定其想法。
他被诈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秦夜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继续询问了一些关于东皇太一与阴阳家的话题，包括苍龙七宿这等隐秘。
不过大多都没能得到答案。
很多东西荀子也不知晓。
关于楚南公，对方倒是提了一嘴。
这老头平时虽不显山露水，但哪里有大事，几乎都有楚南公的身影。
而且他确实与阴阳家有关。
这不禁让秦夜心生种种猜测，这老头究竟有何目的？
最终，两个半时辰过去了，荀子捻着一枚黑子，沉吟道：“你打算何时动手。”
儒家是诸子百家之一，且影响力隐隐位居头首，这样的势力，换做任何一位帝王都不会放心。
也因此，他非常理解秦夜与那位始皇帝的决心。
只要儒家的传承不灭，儒家存不存在，都无所谓了。
“海月小筑，亦或西城发生的刺杀，皆可。”
秦夜笑容依旧，毫无顾忌的当着荀子的面说了出来。
伏念这三个师兄弟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张良或许是主动的，但现在这种紧张的局势，伏念只有闭门不出，尽量什么事都不做，如此秦国也就找不到理由。
偏偏白天的接驾，他俩去了。
出于好心不假，最终却只能带来坏情况。
“哎。”荀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子房若是没有国仇家恨，或许也不会被蒙蔽双眼。”
张良太冲动了，在对付秦国这件事上，太容易留下把柄。
暗中与墨家来往，殊不知这一切早就被秦国掌控。
海月小筑就像是一个陷阱，张良却毫不知情的钻了进去。
“当然，我相信子房是一位不弱于我的天下奇才。”
秦夜缓缓落子，嘴角笑意不减。
这话倒是真的，毕竟是千古名相，能差到哪去。
荀子没有说话，只当秦夜放了个谦虚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