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畜？”胡冉重复一声，声音短促有力，情绪激动，“我现在非常怀疑，你这家伙，真的是一栗姐的分体吗？她不可能露出你这幅高傲的神态！”
“一栗姐，绝对不会语气尖锐、刻薄讽刺，她极富耐心，引导我重新获得活下去的勇气……一栗姐的脸上，时常带着笑意，温柔地鼓励着我和李绣依。她行事坚定坦荡，给人以极强的安全感。”
“并且，我到的地方是蝶园，不是其它妖怪的地盘！我遇到的是蝶妖，不是吃人肉、喝人血、吸人魂的妖怪！我在蝶园看到人与妖精共生，我看到的是盛大的蝶花节，人们和妖精欢聚在一起庆祝！”
“你现在拿蝶园和其他地方比，完全是将蝶园丑化——”
“胡冉，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去评价我的母体，评价蝶园？”
女蝶妖针锋相对，“就凭你在笼子外，我在笼子内？胡冉，你就是忘恩负义的人。”
“忘恩负义？！”胡冉情绪彻底被点燃，心中阵阵刺痛，口不择言。
“你说我忘恩负义？一个人人喊打的妖修，跑到道修的地盘，我是为了什么？吃饱撑着吗？”
“我眼睁睁看着何易乐、杨霞接连丧命，就连遗体都没办法收回来。一个月前叶琪自杀，死在隔壁的房间，她的骨灰至今没有埋下。”
“我为什么还要苟活？若是换做以前，不就是一条命，大不了就不活了！可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窝窝囊囊，一肚子憋屈，一死百了！我宁愿像杨霞那般，带着蝶园的印记，轰轰烈烈死去！”
“胡冉，你想把无能带来的怨气，撒在我或是母体的身上，可找错对象了！”
“无能？”胡冉怒极反笑，“你面前这个无能的人，四年时间从炼气到筑基，被妖主亲自接见，同人鱼族的公主契约，半年的时间练成伪灵丹！”
“真厉害啊，我好怕啊！所以呢？现在就这幅狼狈失态的模样？”
女蝶妖坐在石凳上，神色十分平静，注视着胡冉。
胡冉呼吸粗重，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在‘嗡嗡’作响，用很重的语气说道：
“为什么要对我冷嘲热讽？明明大家都知道，现在的恶果是鲛明央造成的！”
“是，鲛明央造成了恶果，让其他人陪葬。但别忘了，你和她是契约关系，可不是简简单单、可有可无的关系！她是通过你来到活水城闹得天翻地覆，明白吗？”
这下，胡冉实在没忍住，一拳重重砸到囚笼上，“这也能怪我？我和鲛明央之所以会契约，难道不是因为妖主的安排吗？”
囚笼上的蓝色阵法，有淡黄色光芒流动。洞窟之外有细微动静，胡冉立即撤去隔音阵。蝶妖轻哼一声，身形缩回到漆黑的角落中。
“哦，原来是小胡在里面，还说怎么在外面不见你。”
进来的男子面貌消瘦，穿着青色短袖，黑色长裤。是副组长黄齐。
胡冉压下复杂的情绪，礼貌性地客套了几句。
“小胡来了不到一个月吧，就被带到这儿，大组长真是器重你。我以前来了半年多，才知道这儿，以后真得靠你多照顾照顾。”
“黄哥过谦了，小弟我只是挂个名头，组里的大事小事依旧是您说了算。”
黄齐挥挥手，目光看向关押蝶妖的囚笼，“稀罕宝贝啊，我前后来过四次，每次都有人守着盼着，可惜，都是求而不得。小胡啊，你要控制好情绪，这妖怪就是不通人性，不理你是正常的。”
“而且这妖怪已经被高价买走了，寄存在这里，我们不能动手。”
黄齐絮絮叨叨说着其他人来这里的各种反应，时不时流露出不屑的神色。他画出阵法，用灰雾屏障将囚笼遮住。
胡冉带着李先文离开酒馆的时候，街灯亮着黯淡的白光。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说实话，胡冉现在脑袋里懵懵的，乱做一锅粥。和女蝶妖一通争吵过后，随着时间的推迟，这情绪不但没有安抚下来，相反，是越想越气！
太生气了，就快气死了！她怎么能这么说？家畜、无能、忘恩负义！一个个词汇钻到胡冉心眼中。脑袋‘轰隆隆’的，间歇性的疼痛，这脑袋里的一些血管，肯定是破裂了。
“小师叔，你怎么了？”李先文出声，关心的问道。
“没怎么！”
“哦，那我们这是要去哪，不回去休息吗？”
胡冉真是被气糊涂了，看了眼周围环境，发现已经走过了休息的小院子。再往前走数百米，就要出镇子了。黑暗肆虐。
“你先回去，我一个人走走。”
“小师叔，我陪你一起。”
“让你回去就回去，啰里吧嗦的，放一百个心，我不会抛下你。”
“好…好，小师叔别生气，我这就走。”
胡冉看着李先文小碎步快跑离开，神态慌乱。止不住叹了一口气。
蝶一栗这尊分体所说的话，有几成是她本体想说的？
自己在这次的任务中，真的很被动，尤其是随着鲛明央的出现，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陪葬吗……”
胡冉低声自语，蝶妖言下之意是鲛明央没命了吗？自从一个月前，他和鲛明央的契约便感知不到了。人鱼族的五公主，就这样死去了？
胡冉感觉很不真切，走出地下石镇，光线瞬间黯淡下来。随手释放照明法术，胡冉来到一个巨大的岩石斜坡前。
岩石斜坡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洞口，里面时有人影闪动。地下世界中，大多数无光者如同老鼠一般，住在洞窟里。只有很少一小部分，有资格住在石镇上。
胡冉很少来这边。
他走进一个稍大的洞窟中，里面的小道四通八达，不少的无光者衣着褴褛，高呼胡冉大人，慌乱地避让着胡冉。
有的无光者四肢并用，在地道中快速爬动。他们不像人，更像是某种爬行动物。只有上去地面的时候，这些无光者才会穿上最干净、最完整的衣服，站直腰板。
所以，他们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仅仅为了一个月一天的光明？
胡冉观察着周围的人，异常烦躁的内心渐渐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