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月光轻轻挥洒，寒风瑟瑟，枝叶沙沙。
    山腰密林，碎石嶙峋。
    凯拉蹲坐在一块稍微平坦些的大石头上，百无聊赖的玩脚边的碎石子，时不时低头看一眼腕表。
    他穿了身深色的风衣外套，搭配着浅白色的高领t恤和深灰色的潮流牛仔裤，脚下踩了双屎黄色的人字拖，是的，人字拖，而且还是屎黄色的。
    走起路来“吧唧吧唧”那种，还会发出彩色一闪一闪的灯光。
    两天前，凯拉乘坐货轮来到魔都的洋山港。
    按照他的想法，是要立刻去苏州找苏白算账，可是他刚走出港口，就被一位在路边摆摊的年轻女孩吸引住了目光。
    可恶，这个女孩竟然长得这么漂亮！
    作为完美主义者，凯拉当即决定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顺便要个联系方式之类的......
    连续十几次装作偶然路过之后，女孩终于喊住了凯拉，“嘿！歪国人，堪忧死皮可前腻子？买不买拖孩啊！”
    该死，这个女孩的声音竟然也是出乎意料的甜美！
    作为优雅的绅士，凯拉从来不会拒绝女孩的请求，尤其是漂亮女孩的请求。
    他不仅买了拖孩，而且还蹲在摊子后面，给女孩打下手，卖了足足两天的拖孩。
    堂堂“哈布斯堡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凯拉本该经手各种跨国集团的大业务，可是他却在洋山港外的一条宽阔马路旁，卖起了售价十九块九毛九的人字拖，而且还被大夏的城管追着满城乱跑。
    狼狈啊狼狈，丢人啊丢人。
    家族的大家长如果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被气到浑身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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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紧促的树叶沙沙声传来。
    凯拉收起思虑，放下手中的小石子，转身看着远处树干的阴影处。
    阴影处，涟漪轻泛。
    林落的身影缓缓浮现，他扛着苏白快步来到凯拉面前，把苏白平放在平坦的大石头上，抬头看向凯拉，“你的情报有误，我们赶过去时，遇见的不是塔纳托斯，而是撒托斯。”
    凯拉扫了眼林落，用流利的大夏语言回道：
    “这次针对苏白的围剿行动，怪物协会派出了七位a级成员，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塔纳托斯向其他六个家伙隐瞒了行动的具体时间和地点。这个消息是夸克公司的最高机密，不会出现错误，按理说，你们碰到的应该是塔纳托斯。或许......是塔纳托斯改变了自己的模样？”
    林落沉默片刻，说道：“我不想和你争辩情报对错的问题，我只想知道，我把苏白交给你，究竟是交给了夸克公司，还是交给了郇山隐修会？”
    凯拉明面上的身份是夸克公司的第三大股东，暗地里的身份是“哈布斯堡家族”的唯一继承人，而隐藏最深的那一层身份却是，郇山隐修会的a级成员。
    苏白是被神明选中的人，拥有着几近无限的潜力。
    这件事情，守墓人体系不知道，怪物协会却知道，而怪物协会的核心管理层里，被安插了夸克公司的眼线。
    先前，凯拉派遣“织梦者”来到大夏试探苏白，确实存着要把苏白收作眷属的心思，但是，他那个时候并不知道小矮人已经邀请苏白加入了郇山隐修会。
    直到“织梦者”死在苏白手中，郇山隐修会高层才决定把苏白加入组织的消息告诉凯拉。
    于是，凯拉打消了为“织梦者”报仇的心思。
    他来到大夏也不是真个要找苏白算账，而是因为他从夸克公司的情报系统里，获悉了怪物协会将苏白展开围剿行动。
    身为夸克公司的第三大股东，凯拉的一言一行都备受瞩目，他只要待在美利坚，就无法保证传递情报的安全性，最合适传递消息的方法，只能是用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借口来到大夏，亲自找到郇山隐修会的人。
    那个蹲在洋山港外面的马路上摆摊卖拖孩的漂亮女孩，同样也是郇山隐修会的a级成员。
    凯拉帮年轻女孩卖了两天拖孩，他的情报也传递了两天。
    不得不说，这个情报来的真的很及时。
    怪物协会对于苏白的围剿，本该演变成郇山隐修会将计就计围剿怪物协会。
    尴尬的是，先前守墓人体系对郇山隐修会大夏分部的围剿，让郇山隐修会大夏分部损失惨重。大夏分部的高阶战力伤的伤、残的残，大多数成员只能躲在暗中，不敢轻易露头。
    如果要围剿怪物协会，只能调用国外的高阶战力。
    不过，一旦启用国外的高阶战力，怪物协会必定会有所察觉。
    到那时，不仅是藏匿于怪物协会内部的内线身份有可能暴露，甚至连凯拉得身份都有暴露的风险。
    权衡利弊之下，郇山隐修会最终放弃与怪物协会正面硬刚，决定用更温和的手段拯救苏白。
    然后，小矮人和凯拉便找上了林落。
    林落在拨打顾九歌等人电话始终无果之后，选择相信小矮人。
    他当即越过七科，直接将这份情报传递给守墓人总部，然后跟随小矮人踏上了前往干窑镇的道路。
    路上的时候，林落问小矮人，你打算怎么救苏白，我们要应对的可是三阶灾害。
    小矮人始终保持沉默。
    就在刚刚，林落终于知道了小矮人要怎么救苏白。
    拿命救，一命换一命。
    这家伙......可真是个十足的疯子。
    林落终究是把苏白带了出来，带到了凯拉的面前。
    不过，在他把苏白交出去的时刻，需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他究竟是把苏白交给了夸克公司，还是郇山隐修会。
    换而言之，他是在问凯拉——你究竟是夸克公司的人，还是郇山隐修会的人？
    “这还用问吗，”凯拉望着林落的眼睛，缓声道：“夸克公司是我赚钱的地方，郇山隐修会是我寄托信仰的地方。而我......从来没有缺过钱。”
    “信仰？”林落笑了笑，轻声感慨，“相当伟大而廉价的东西啊，我从来没有想过，像你这种经常出现在各种经济早报、拥有着庞大财富的男人，竟然也会说出‘信仰’这两个字......是小矮人所说的，世界和平吗？”
    “我和那群傻子不同，”凯拉耸了耸肩，解释道：“他们以世界的和平为信仰，我以完美的姑娘为信仰。但是，恰好就有个完美的姑娘以世界的和平为信仰，所以我只好半推半就的加入了她的组织。你知道的......我是个完美主义者。”
    林落深深看了眼凯拉，“小矮人坚持不了太久，我们三个人不可能在撒托斯的注目下逃走。”
    凯拉打了个响指，表示赞同，“是的，拥有三阶血脉的超凡生物，完全可以沿着空气中稀薄的血腥味和残留的神谕气息追过来。”
    林落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匕首，紧贴在自己的臂肘，狠厉下划。
    温热的鲜血顺着臂肘，如泉涌出，淌了满地。
    凯拉看着林落，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轻轻叹了口气，问道：“这样做，值得吗？”
    他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不理解小矮人，更不理解林落。
    林落最后看了躺在地上沉睡的苏白一眼，转身朝密林走去，“我只知道，如果现在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是我，他也会像我一样做。所以......没有值不值得。”
    凯拉把苏白扛在身上，遥望林落的背影，眼里流露出一丝敬佩，缓缓说道：“如果你能活下来的话，我一定会请你喝全世界最好的麦芽威士忌！”
    林落举起那条淌血的手臂轻轻挥了挥，笑声爽朗，“抱歉啊......我滴酒不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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